老夫子把手机扣在桌上，面汤的热气扑到眼皮上。他刚吃完一碗牛肉面，肚子填得实实的，连打了两个嗝。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桌角那张被揉皱的纸巾上。
他起身准备回公司，脚步刚迈出去，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低头一看，是大番薯发来的消息：“哥，在不在？”
字不多，语气也不对劲。平时大番薯发消息都带表情包，不是猪头就是笑脸，这次干巴巴一个问句，连标点都没加。
老夫子回了个“在”，五分钟后，大番薯出现在面馆门口。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头发还是三根，一根朝左，一根朝右，中间那根倔强地竖着。人比上次见面胖了一圈，脸圆得像刚蒸好的馒头。
“怎么了？”老夫子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大番薯没坐，站在原地搓着手，眼神飘向门外骑电动车路过的大叔。
“你不说我走了啊。”老夫子作势要走。
“别！”大番薯一把拉住他袖子，“我……我有点事。”
“坐下说。”
两人重新坐定。老板端来一杯温水，大番薯接过去，一口没喝，就捧着暖手。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老夫子问。
大番薯摇头，又点头，最后叹了口气：“她最近……老往外跑。”
“谁？”
“我老婆。”
老夫子愣了一下。大番薯老婆他见过几次，每次来公司都拎着保温桶，里面装着自己做的红烧肉或者绿豆汤。办公室谁吃了都说好，连秦先生这种挑嘴的都说“这手艺能开饭店”。
“她还能去哪儿？”老夫子问。
“说是朋友聚会。”大番薯低着头，“可都是男的。”
“几个？”
“三个星期见了五次，每次都是那个姓李的。”
“你怎么知道？”
“她朋友圈发照片，我偷偷看的。”大番薯声音压低，“有一次穿裙子，笑得特别开心。那男的还给她撑伞。”
老夫子没说话。
大番薯抬头看他：“你不信我说的吧？”
“我不是不信你。”老夫子说，“我是不信她会做那种事。”
“我也这么想。”大番薯嗓音发涩，“可次数多了，我心里就打鼓。她说人家只是同事，可哪有同事天天约吃饭看电影的？”
“电影？”
“上周末去的。”大番薯掏出手机翻相册，“你看，这是他们公司楼下拍的，两个人站一块儿，海报还在旁边。”
老夫子凑过去看了一眼。画面里大番薯老婆穿着浅色风衣，笑容自然，身边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
“这不能说明什么。”老夫子说，“一起看电影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大番薯点头，“可她以前从不和别的男人单独出门。现在连我叫她吃晚饭都推，说‘改天’。”
他停顿了一下：“我现在回家都不敢敲门，怕听见里面有别人的声音。”
老夫子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追陈小姐那会儿。有次看见她在咖啡厅和前男友说话，他也难受得整晚睡不着，第二天上班差点把文件塞进碎纸机。
“你有没有当面问过她？”老夫子问。
“问了。”大番薯苦笑，“她说我想多了，让我别疑神疑鬼。可越是这么说，我心里越慌。”
“那你希望我干嘛？”
大番薯抬起头，眼神认真：“你能用那个……金手指，帮我看看吗？”
老夫子皱眉：“你知道那东西不是随便用的。”
“我不让你偷看聊天记录，也不让你监听电话。”大番薯急忙说，“你就帮我分析一下她的行动规律行不行？比如她到底见了多少次那个人，时间地点有没有异常？”
老夫子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金手指不仅能读情绪波动，还能通过公开信息反推行为模式。只要输入合理数据，系统就能判断是否存在潜在风险。
但这毕竟是朋友的私事。
“你确定要查？”老夫子盯着他，“万一结果出来，你承受不了呢？”
“我宁愿知道真相。”大番薯声音不大，但很稳，“哪怕是个坏结果，也比天天猜强。”
老夫子点点头：“行。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所有操作必须光明正大。我不侵入任何私人账号，也不跟踪定位。只靠你能提供的公开信息，比如行程、照片、时间点，让系统做逻辑推演。”
“没问题。”大番薯立刻答应。
“第二，这事只有我们俩知道。秦先生那边先别提，更不能让她察觉。”
“我懂。”
“第三，”老夫子盯着他，“如果结果显示没事，你得调整心态，别再胡思乱想。”
大番薯咬了咬嘴唇：“要是真没事……我请全办公室吃一个月下午茶。”
“成交。”
两人回到公司时已是下午两点。阳光穿过玻璃幕墙，照在办公桌上。老夫子打开电脑，登录金手指系统界面。屏幕亮起，熟悉的蓝色进度条缓缓加载。
“先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他说。
大番薯坐到旁边工位，翻开手机相册：“第一次是三个星期前，周三晚上七点，市中心电影院。第二次是周五，他们在一家日料店吃饭。第三次是上周一，午休时间在写字楼附近的公园散步……”
他一条条念，老夫子一边记下时间、地点、同行者特征。
“有没有其他证据？比如转账记录、打车行程？”
“我没有她手机权限。”大番薯摇头，“但我看过她打车软件的历史订单，名字显示是‘李哥’约的车。”
“地址呢？”
“两次送到她家门口，一次送到商场地下车库。”
老夫子输入信息后，点击“行为轨迹模拟”。系统开始运算，页面跳出时间轴图表，标注出五次会面的位置与间隔。
“你看这个。”老夫子指着屏幕，“每次见面都在工作日，且避开周末家庭时间。频率逐渐增加，从两周一次变成一周两次。而且地点越来越私密。”
大番薯盯着图表，手指微微发抖。
“目前还不能下结论。”老夫子说，“也许真是普通社交。但这种模式确实值得留意。”
“那下一步怎么办？”
“收集更多数据。”老夫子说，“下次她再出门，你记清楚时间地点，最好能拍张照片。我会让系统对比她的日常活动半径，看是否偏离正常范围。”
“要是她发现我在查她怎么办？”
“不会。”老夫子说，“我们不做违法的事，也不搞窃听。只是用已有信息做理性分析。就像天气预报，靠的是数据，不是猜测。”
大番薯慢慢点头。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她变心。”他低声说，“是她明明变了，却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对我笑。”
老夫子拍拍他肩膀：“所以才要查清楚。真有问题，咱们早做准备；要是误会，你也早点安心。”
话音刚落，大番薯手机响了。是一条微信。
他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谁？”老夫子问。
“她。”大番薯把屏幕转过来。
消息只有一行字：“今晚可能要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下面是对方回复：“辛苦了，等你忙完我请你喝奶茶。”
头像是个戴眼镜的男人，背景图是办公室书架。
老夫子盯着那条对话看了两秒，然后关掉页面。
“记住你说的话。”他对大番薯说，“我们现在不动声色，只收集事实。”
大番薯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老夫子重新看向电脑屏幕，金手指系统仍在运行，新的数据框弹了出来，等待输入。
阳光移到键盘边缘，映出一道细长的光痕。
大番薯举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一张天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