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响了两声就断了。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通话时长：零秒。
他没再打过去。
车子还在往公司开，阳光从侧面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把公文包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敲了两下。
刚进公司大楼，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小姐发来的消息：“最近有点累，不知道是不是我变了。”
他停下脚步，站在电梯口看了几秒，转身走向她的办公区。
陈小姐的工位在靠窗那一排，桌上堆着几摞文件，显示器开着，ppt页面停留在第三页，光标停在一个标题上，一动不动。她低着头，手指搭在键盘边缘，像是随时要改，又像是已经忘了要改什么。
老夫子走过去，轻声说：“怎么了？”
她抬头，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走神。”
“这都第三遍看这份报告了。”他说，“你卡住多久了？”
她眨了眨眼：“大概……二十分钟吧。”
“二十分钟盯着一个标题？”他问。
“不是标题，”她说，“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写什么。”
老夫子没说话。他知道那种感觉。不是不会做，而是不想做。不是能力问题，是心里空了一块。
午休时间到了，几个同事围过来。
“是不是太累了？”有人问。
“要不请两天假？”另一个说。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转岗。”第三个开口，“行政部最近缺人，轻松。”
陈小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着说好。
没人再说什么，气氛却变得安静。大家聊起别的事，说哪家餐厅新出了套餐，谁家孩子报了兴趣班。她听着，点头，笑，但眼神一直飘在窗外。
老夫子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杯热茶。他没加入聊天，也没离开。等人群散开，他走过去，把茶递给她。
“你不需要一个人扛。”他说。
她接过杯子，手指捏着杯壁，声音轻了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不想靠别人。”
“我不是让你靠谁。”他说，“我只是觉得，有些路，可以走得更清楚一点。”
“清楚？”她看着他，“你是说，让我找你帮忙？”
“如果你愿意。”他说，“我可以帮你看看，你适合往哪走。”
她摇头：“我不想用那种方式。”
“哪种方式？”
“就是……算好的路。”她说，“如果连方向都要别人定，那我还算是我自己吗？”
老夫子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他以为她是困住了，需要一把梯子。可她不是。她是站在原地，不愿意走别人铺好的台阶。
“我不是想替你做决定。”他说，“我只是不想看你耗在这里。”
“我也没在耗。”她低头看着茶杯，“我只是……还没找到出口。”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慢慢想。”她说，“总会有答案的。”
老夫子没再劝。他知道有些人宁愿自己撞墙，也不愿伸手接别人递来的钥匙。
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对付老赵吗？”他回头问。
她抬头看他。
“因为我有工具。”他说，“它能告诉我对手在哪，弱点是什么，下一步会做什么。这不是作弊，是让信息对等。”
“可那是打仗。”她说，“职场不是战场。”
“但人都会迷路。”他说，“你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得更远一点？”
她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正是因为看不清，才叫成长。”
老夫子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无力。
他能算出商业联盟的漏洞，能预判资金流向，能找出证据链的关键节点。但他算不出一个人心里的坚持。
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谢谢你来找我。”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到走廊尽头，他停下，靠着玻璃幕墙站了一会儿。楼下停车场有辆车刚启动，尾灯闪了一下。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她怕用了金手指，就等于承认自己不行；怕一旦依赖，以后每一步都要靠外力；怕走得太顺，反而失去了挣扎的意义。
可他更怕的是，她就这样一天天耗下去，直到热情被磨平，直到连提问的力气都没有。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为“研发副总”的号码。
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收回来。
现在不是谈合作的时候。
他需要先解决眼前的事。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放得很轻。
经过茶水间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说陈姐是不是真想换部门？”一个声音问。
“谁知道，可能是压力大吧。”另一个答，“不过她要是走了，项目就得我们接手，倒霉。”
“哎，你说老夫子刚才干嘛去她那了？不会是……”
“别瞎猜，人家就是关心下属。”
老夫子没停下，也没往里看。他继续往前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他坐下来，打开电脑，调出金手指的主界面。
屏幕亮起，一行字浮现：【请输入查询目标】。
他盯着那行字，很久没动。
窗外传来打印机工作的声音，隔壁工位有人在打电话，语气急促。
他闭上眼，脑海里还是陈小姐握着咖啡杯的样子。手指发白，笑容勉强，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重。
他睁开眼，输入几个字：【职业路径分析模型 - 个体适配版】。
系统提示：【此功能需授权目标确认方可启动】。
他删掉指令，重新输入：【模拟推演 - 不启用实际数据调取】。
系统回应：【可运行，结果仅作参考，不生成具体建议】。
他点了确认。
进度条开始加载，缓慢推进。
他知道她不会同意。
他也知道，一旦她发现他在背后操作，一定会生气。
可他还是想试一次。
哪怕只是看看可能性。
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这条路有没有出口。
屏幕上跳出第一个参数框：【基础能力评估维度】。
他正要选择，手机响了。
是前台打来的。
“老夫子，陈小姐的同事来找你，说有急事。”
他挂掉电话，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那个常和陈小姐一起开会的女同事，脸色有点慌。
“怎么了？”他问。
“陈姐刚才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把电脑关了，说要请假。”那人说，“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手一直在抖，我们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