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的手指在红色按钮上方悬停了两秒，最终缓缓收回。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确认走廊无人后，才掏出手机拨通了秦先生的号码。
“现在来我办公室，带两个信得过的技术部的人，走b通道，别坐电梯。”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准备抓人。”老夫子压低声音，“但咱们得穿布鞋走路，不能惊动老鼠。”
五分钟后，秦先生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名技术人员。高的那位戴黑框眼镜，进门就左右张望，像是怕天花板上藏着摄像头；矮的那个抱着笔记本，神情严肃得像要去参加追悼会。
老夫子扫了他们一眼，“林工，陈工，对吧？抱歉半夜把你们叫来，不过接下来的事，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能提半个字。”
林工推了推眼镜，“我们签过保密协议的。”
“那不够。”老夫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还得签这个——《临时应急协作承诺书》，违规者下个月食堂早餐自动切换成韭菜包子，连续三十天。”
陈工愣了一下，“这么狠？”
“比这更狠的我都想好了。”老夫子把笔递过去，“比如让老赵请客吃火锅，还不给涮肉。”
三人迅速签完字。秦先生搓着手问：“接下来怎么干？监听？定位？还是直接翻人家电脑？”
“都不用。”老夫子打开平板，调出金手指界面，“我们要当文明猎人——不偷看聊天记录，不查私人邮件，只盯行为异常点。”
他点了点屏幕，“系统有个功能叫‘行为画像比对’，简单说，就是拿老赵以前那些亲信的操作习惯当模板，筛出长得像的员工。”
林工凑近看了看，“这……会不会误伤？最近加班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需要你们复核。”老夫子把初步筛选出的七人名单发到群组，“权限日志、门禁轨迹、设备登录时间，三项交叉验证。能解释清楚的，当场销案；说不明白的，咱们再聊聊人生理想。”
陈工盯着名单看了会儿，“第三个人，财务部王丽，上周三凌晨一点十五分登录内网，持续四十七分钟。”
“查她孩子是不是发烧。”老夫子头也不抬，“去年她女儿肺炎住院，报销流程卡了三天，她从此养成了半夜处理单据的习惯。”
秦先生挑眉，“你还记得这些？”
“我不是记性好，是那时候刚好在审批她的报销单。”老夫子耸肩，“顺便看到她附的照片——小姑娘裹着毯子打吊瓶，手里还攥着奥特曼卡片。”
众人一时无言。
林工轻咳一声，“那……继续？”
“继续。”老夫子点头。
半小时后，名单压缩至四人。
一人曾参与老赵主导的旧项目；一人频繁访问已被标记为敏感区域的测试接口；第三人上周三次在凌晨一点登录内网，时间与外部联络员通话后完全吻合；最后一个则是技术支持部的小周，最近两周共申请了十二次跨部门数据调阅权限，其中九次被系统自动拦截。
“这几位，得聊一聊。”老夫子看向秦先生，“你出面，以‘优化工作流程’为由逐个约谈，录音备案，我去后台配合分析。”
秦先生咧嘴一笑，“又要我当好人？”
“你是正直善良型男，适合做思想工作。”老夫子拍拍他肩膀，“我要是去，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写辞职信。”
第一场谈话在十分钟后面谈室开始。
财务部王姐进门时还拎着保温杯，见到秦先生先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迟早要被叫来，最近系统老报警，其实是因为我在家录报销凭证，公司VpN总掉线。”
“您孩子现在还好吗？”秦先生没急着问问题。
王姐一愣，“好多了，谢谢还记得……上次您批得快，药没断档。”
“那您凌晨登录，就是为了赶在截止日前提交？”
“不然呢？”王姐翻白眼，“难不成我还偷公司机密去卖？我又不是傻，老赵请人吃饭都只点酸辣汤加馒头。”
金手指实时分析结果显示：语气平稳，微表情无异常。排除嫌疑。
第二位是法务部小李，年轻小伙，一坐下就紧张地搓手。
“我知道我越权了！”他开门见山，“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新权限系统上线后，我一直以为‘高级查阅’包括项目背景资料，结果点了就被警报了……我以为要被开除了……”
林工核对后确认：操作路径符合新手误判特征，且其近期所有访问均集中在公开文档库。排除。
第三位是技术支持的老刘，负责维护测试接口。他态度坦然：“我是常去那个区域，因为设备老化，每周都要手动重启一次。至于为什么选晚上——白天人多眼杂，我怕重启影响其他测试。”
陈工调出监控画面，确实每次操作都在深夜，且全程未连接外部设备。排除。
最后剩下小周。
他进门前在门口站了足足半分钟，才敲门进来，坐下时背挺得笔直，像在接受军训。
“最近申请那么多权限，是有什么特殊任务吗？”秦先生语气温和。
小周低头，“没有……就是想多了解些项目进展，看看能不能提升自己。”
“可你申请的文件，大多涉及核心架构设计。”
“我……我只是好奇。”
金手指开始分析。语音波动轻微上升，眨眼频率增加百分之四十，视线多次避开摄像头方向。
老夫子在监控室看着屏幕，轻轻敲了下桌子。
秦先生继续问：“你跟老赵熟吗？”
小周身体微僵，“见过几次……他在跨部门会上讲过几次流程优化，我去听过。”
“听过课，就能随便申请权限？”
“我……我以为大家都能看。”
“那你知不知道，目前全公司只有十三个人有资格查看你申请的那份文件？”
小周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金手指弹出判定提示：**存在信息隐瞒倾向，欺骗概率68.3%**。
老夫子拿起对讲机，“先让他回去，别打草惊蛇。”
门关上后，秦先生皱眉，“这不算铁证吧？”
“不算。”老夫子摇头，“但鱼线已经碰到了钩子边缘，就差一阵风。”
林工犹豫道：“要不要查他通讯记录？”
“不行。”老夫子断然拒绝，“没董事会授权，不能碰私密通信。我们抓贼，不能变成贼。”
陈工提议：“能不能设个诱饵？比如放出假消息，看谁往外传？”
老夫子眼睛一亮，“你这脑子，比公司服务器还灵光。”
他立刻在系统后台新建一份名为《q3资源调配预案》的文档，内容全是虚构信息：包括即将裁撤某个部门、转移一批骨干去外地分公司、以及一项根本不存在的技术合作项目。
然后，他将阅读权限悄悄开放给小周，并在文档内嵌入隐形追踪码。
“只要他打开、截图、转发，系统三十秒内就能锁定终端。”
秦先生笑出声，“这一招，比钓鱼还准，简直是往鱼嘴里塞饵。”
“不一样。”老夫子盯着屏幕，“钓鱼是等鱼咬，我是让鱼自己游进网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屏幕上，小周的账户始终未登录。
林工看了看表，“都过了两个小时了，他不会不看吧？”
“人心贪起来，从来不挑时候。”老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还是凉的，“越是犹豫的人，越容易在夜深人静时动手。”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到Id：xZ0417已打开加密文档《q3资源调配预案》】
所有人屏住呼吸。
接下来的二十秒，系统记录显示该账户进行了三次页面滚动，一次放大操作，随后尝试复制部分内容至本地笔记应用。
追踪码立即激活。
“抓到了。”陈工低声说，“终端Ip已锁定，设备型号、操作系统版本、登录地点全部确认——就在公司二楼东侧休息区的公共终端。”
“公共终端？”秦先生皱眉，“他不在自己工位操作？”
“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子冷笑，“以为换个地方就安全了，却忘了公司每台设备都有唯一识别码。”
他正要下令调取监控录像，手机突然震动。
是一条来自技术部的自动警报：
【检测到同一Ip地址在三分钟前曾访问过老赵的公开项目进度表】
“好家伙。”老夫子眯起眼，“看完假消息，回头去看老赵那边有没有对应动作——这不是试探，是确认接头暗号。”
他站起身，走到大屏前，调出小周近两周的所有行为轨迹。
突然，他停下动作。
“等等……他上周五请过一天假，说是家里装修。”
“然后呢？”秦先生问。
“那天，老赵也没上班。”老夫子手指轻点屏幕，“两人请假时间完全重合。”
房间里安静下来。
林工吞了口唾沫，“这……该不会真碰头了吧？”
老夫子没回答，而是打开门禁系统日志，输入两人工卡编号。
搜索结果跳出：
【小周，上周五上午十点二十三分刷卡进入园区；下午一点四十六分离开】
【老赵，同日上午十点零七分进入；下午两点零一分离开】
两人在同一时段出现在公司大楼，但并无交集记录。
“除非……”陈工喃喃，“他们约在没监控的地方见面。”
老夫子盯着屏幕，忽然笑了。
“不用猜他们在哪见的。”
他指着门禁记录下方的一行小字：
【老赵当日领取访客通行证一张，陪同人员登记姓名：周某】
小周还没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