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刚把最后一行监控日志归档，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系统提示：临时访客账号已退出资源库，访问时长累计十七分钟，浏览文件三十二份。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数节拍。
“看来他们挺忙。”他说着，顺手把记录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王总的胃口”。
大番薯正趴在旁边的椅子上啃苹果，一听这话立马直起身子，果核差点掉进键盘缝里。“那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光看他们翻资料，总觉得像在看别人吃饭。”
“急不得。”老夫子头也不抬，“他们翻得越多，漏的就越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这地方没人盯梢。”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内部通知：市场部合作商户宣传物料核对任务已派发，执行人——大番薯。
大番薯瞪大眼：“我？我去？”
“你去。”老夫子把打印好的名单递过去，“城东商业区那几家店，都走一趟，拍照、登记、确认投放时间。别搞错就行。”
“哦……”大番薯接过纸，小声嘀咕，“怎么每次有事都是我去跑腿？”
“因为你走得慢。”老夫子拉开抽屉，拿出一张交通卡塞给他，“走得慢的人，看得多。”
大番薯一愣，随即挺起胸：“明白了！我一定边走边看，绝不放过一个细节！”
秦先生这时候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杯奶茶，放下一杯说：“协会那边刚回信，让我明天再去一趟。你要不要顺便查点别的？”
“先不急。”老夫子喝了口奶茶，皱眉，“太甜了。”
“你喜欢苦的？”秦先生笑。
“我喜欢清楚的。”老夫子打开新文档，“现在每一步都得踩准，不能让人说我们是乱咬。”
大番薯一边往包里塞本子一边问：“那我要是真发现啥，咋办？打电话？发微信？还是敲锣？”
“直接回来。”老夫子说，“别传图，别留痕，嘴说就行。”
“明白！”大番薯背起包，临出门还回头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顺便给您带杯不甜的奶茶。”
办公室安静了几分钟。秦先生靠在沙发上刷手机，老夫子则重新调出访问记录，逐条标记可疑路径。直到窗外天色微暗，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大番薯冲了进来，脸涨得通红，头发都歪了，一只手死死按着包，另一只手举着手机。
“我……我听见了！”他喘着粗气，“真的听见了！”
“坐。”老夫子不动声色，“喝口水再说。”
“不喝！我说完再喝！”大番薯一屁股坐在地上，背包滑到脚边，“我去城东的路上，路过王总公司那个园区，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瓶水，结果听见两个穿工服的人在角落说话！”
秦先生坐直了：“说什么？”
“说工资三个月没发了！”大番薯声音压低，却格外清晰，“一个人说‘财务部想集体申诉’，另一个说‘上面压着不让动，说是总部资金没批下来’。”
老夫子眉头一跳：“原话？”
“差不多就是那样！我还偷偷拍了张他们的工牌，不过拍糊了……”大番薯翻出照片，“你看，只能看清公司名和部门，人没照全。”
老夫子接过手机看了看，又递还给他：“你还记得他们说什么时间能发吗？”
“没说具体时间，但语气特别烦，有个女的还说‘再拖下去房租都交不上’。”大番薯越说越激动，“这不是骗人是什么？王总昨天还在会议室吹自己‘现金流稳定’，转头员工连工资都没着落？”
秦先生看向老夫子：“这事要是真，可不只是信誉问题，简直是拿空壳来谈合作。”
老夫子没接话，而是打开金手指后台，输入关键词：“王总公司+薪资延迟+劳动投诉”。系统开始自动检索公开平台数据，几分钟后跳出几条缓存记录——某职场论坛上有匿名帖提及“全员欠薪”，发帖时间三天前，现已删除；另有一条本地社保局咨询记录，显示该公司近两个月未足额缴纳员工保险。
匹配度：87%。
老夫子关掉页面，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是巧合。”
“那我们赶紧捅出去啊！”大番薯一拍大腿，“让他们当场露馅！”
“不行。”老夫子摇头，“我们现在拿的是道听途说，哪怕八成真，别人也可以说我们在造谣。”
“可证据都出来了！”大番薯急了，“系统都认了！”
“系统认，不代表董事会认。”老夫子手指轻点桌面，“我们需要更实的东西——比如，一个愿意开口的前员工。”
秦先生立刻反应过来：“我去接触离职人员？”
“对。”老夫子点头，“以行业交流名义，问问他们离职原因、结算情况。别提欠薪，别提王总，就聊工作体验。”
“万一他们不敢说呢？”
“那就等他们自己忍不住。”老夫子眼神沉了沉，“一个公司要是连工资都发不出，迟早有人站出来。”
大番薯蹲在地上，忽然抬头：“等等，我觉得这事还有点怪。”
“哪怪？”
“那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边明明没人，但他们一直压着声音，还时不时看门口。”大番薯回忆着，“而且其中一个男的说了句‘别在公司附近发帖，会被监控删’。”
老夫子眼神一闪：“说明他们知道这事不能外传。”
“那就是心虚！”大番薯跳起来，“要不然干嘛怕人知道？”
秦先生若有所思：“如果内部已经形成高压管控，那说明问题比表面更严重。”
“重点不在欠薪。”老夫子突然说，“而在表演。”
“表演？”
“王总来这儿，是来推销一个人的。”老夫子慢慢站起身，“他必须让所有人相信，他背后有实力、有资源、有管理能力。可现实是，他连自己人都养不起。”
“所以他是装的？”大番薯瞪眼。
“装得很像。”老夫子冷笑，“但再像的戏，也会有穿帮镜头。”
秦先生抓起外套：“我现在就去联系前员工名单。”
“小心点。”老夫子叮嘱，“别用公司邮箱，别留通话记录，见面地点选在公共区域。”
“明白。”秦先生笑了笑，“我就说我是个猎头，想挖人。”
门关上后，办公室只剩两人。大番薯坐在椅子上晃腿，脸上还带着刚才激动的红晕。
“你说，我这次算不算立功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你踩到了他们的软肋。”
“真的？”
“真的。”老夫子打开白板，写下四个字：信任裂痕。
然后圈住“裂”字，加了一横，变成“列”。
“我们现在不急着拆台。”他说，“我们要让他们自己，一步步把裂缝变成裂口。”
大番薯盯着那字看了半天，忽然咧嘴一笑：“我懂了！咱们就像……就像等着西瓜熟透，啪一下自己裂开！”
老夫子没笑，但眼角动了动。
手机震动，新消息弹出。
秦先生发来一行字：“找到第一个联系人，曾任职财务部，离职三个月，愿意聊聊。”
老夫子回复：“别提欠薪，先问项目执行情况。”
发送成功后，他转向大番薯：“准备纸笔。”
“又要记？”
“记时间。”老夫子说，“从今天起，每一句真话，都要配上准确的时间戳。”
大番薯翻开笔记本，握紧笔，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老夫子重新打开金手指界面，将“王总公司劳资问题”列为高优先级监控项，并附注一句话：
> 有些人以为沉默就能掩盖真相，其实沉默只会让第一个开口的人，显得格外响亮。
办公室灯光稳定，电脑屏幕映出三人影子，交错在墙上，像一张正在收拢的网。
大番薯忽然抬头：“你说，他们会不会也在派人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