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手机放回口袋,车门关上,车子启动的瞬间,他忽然说:“司机师傅,麻烦绕一下科技园北门。”
司机愣了一下,还是调转了方向。
秦先生坐在后座,刚想问为什么,老夫子已经掏出一张机票在手里折来折去,像在叠纸船。大番薯打了个哈欠,正要说话,老夫子抬手制止:“别出声,我在算账。”
“算什么账?”大番薯小声嘀咕。
“有人请我出国治病,头等舱,还包接送。”老夫子把机票轻轻弹了一下,“就是航班时间不太吉利——三日后早上八点十七分起飞,飞行四十二分钟后,飞机可能会变成天上一朵蘑菇云。”
秦先生猛地坐直:“你不是刚做完检查?”
“所以我更得去啊。”老夫子笑了,“不去,显得心虚;去了,才算把戏唱全。”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三人下车。老夫子抬头看了眼顶层办公室的灯光,老板的影子贴在百叶窗上,一动不动,像幅剪纸。
第二天上午九点,老夫子敲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茶香扑鼻,老板亲自泡了一壶龙井,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拍广告。他把机票推过来:“国外那边我都联系好了,顶级专家,专治……特殊大脑。”
“您真是操碎了心。”老夫子接过机票,翻来覆去地看,“连行李限额都帮我查好了?”
“你这种人才,不能有一点闪失。”老板微笑,“早点走,对公司也好,免得有些人胡思乱想。”
“也是。”老夫子点头,“不过我这一走,项目怎么办?要不要让秦先生接一下?或者大番薯也行,他虽然理解慢点,但胜在听话。”
老板摇头:“特殊能力,就得特殊对待。他们跟不上。”
老夫子心里有数了。这是冲他一个人来的,连根拔。
他收起机票,站起身:“那我回去准备准备。就是有点担心,突然出国,别人会不会觉得我是跑路?”
“清者自清。”老板端起茶杯,“你怕什么?”
“我不怕。”老夫子笑了笑,“我只是怕,真相还没落地,人先飞走了。”
走出办公室,他顺手把门带上,没锁。走廊尽头的保洁阿姨低头拖地,抹布拧得滴水,眼角却朝他这边扫了一下。
当晚七点,市场部总监正在家辅导孩子写作业,门铃响了。
开门一看,是老夫子,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这么晚了?”总监有些意外。
“就两分钟。”老夫子跨进来,把袋子放在桌上,“听说嫂子一直想办移民?这次有个紧急通道,老板批的,用你们家人的名义走,没人会查。”
总监翻开袋子,里面是两张头等舱机票,出发时间、航班号清清楚楚。
“这……是不是太危险了?”他声音压低。
“危险的是我。”老夫子靠在门框上,“现在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要么当逃兵,要么当英雄。”
“可万一真出事……”
“不会。”老夫子打断他,“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夫人明天去机场,办完值机就走人,行李由我们的人回收。东西一拆,就知道是谁想送我上天。”
总监盯着机票,手指微微发抖:“你不怕我反水?”
“你要是想害我,早就跟老赵一伙了。”老夫子淡淡道,“你只是个中间人,但现在,你可以站到对的一边。”
客厅里,孩子还在念乘法口诀,声音清脆。总监深吸一口气,合上袋子:“我干。”
“聪明。”老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只有火柴盒大小,“这个给你,万一有远程信号触发,能干扰十秒。记住,全程录像,但别留名字,别露脸。”
“你要我当卧底?”
“不。”老夫子笑了,“我要你当替身。”
第二天中午,总监夫人出现在机场贵宾厅。她穿着体面,拖着行李箱,神情从容。工作人员核对身份后,顺利办理了登机手续。
十五分钟后,她捂着肚子走出安检区,说是胃疼,得去医院。行李留在原地,被一名穿工装的男人悄悄取走。
城郊废弃仓库,铁门拉开一条缝。大番薯蹲在角落,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打开行李箱。
“我的妈呀。”他低声叫起来,“这玩意儿比我家高压锅还复杂。”
箱子里,一块金属板被改装成电路核心,几根导线连接着小型炸药块,定时器显示倒计时:71:59:48。
“还能用。”技术部的小王凑上来,“引信完整,没激活过。”
“带回去。”大番薯轻手轻脚把箱子合上,“老夫子说了,这东西不能砸手里,得送个人情。”
当晚十一点,总监家阳台。
夜风微凉,一架红色遥控模型飞机静静停在地面,机翼漆皮有点剥落,是孩子去年儿童节赢的奖品。
老夫子蹲下身,看着技术人员把拆解后的炸弹零件装进减震盒,固定在机腹下方。
“信号屏蔽做了吗?”他问。
“做了三重加密,飞一次断三次信号,没人能劫持。”小王拍拍遥控器,“航线也设好了,飞往雷达站旧库房,全程无监控覆盖。”
老夫子点点头,按下金手指的预演功能。
画面在脑中流转:飞机升空,掠过城市边缘,避开巡逻无人机,平稳降落。零件安全转移,无人察觉。
“可以了。”他收回意识。
遥控器启动,螺旋桨缓缓转动,嗡鸣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模型飞机滑行两米,腾空而起,像一只归巢的夜鸟,消失在夜色中。
老夫子站在阳台,抬头望着那点红光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
“飞走了。”总监轻声说。
“嗯。”老夫子把遥控器递给他,“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
“你还打算再演一次?”
“不。”老夫子转身走向门口,“这次是送礼,下次就是收账了。”
凌晨两点,老板办公室。
他正翻看一份海外汇款记录,嘴角带着笑。手机震动,一条匿名消息弹出:【航班行李已处理,目标未登机】
他皱眉,删掉消息,又打开监控软件,确认办公室内外一切正常。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头顶的通风口外侧,一枚纽扣大小的录音设备正静静工作,红灯微闪,像一颗藏在暗处的眼睛。
三天后,公司例会。
老板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老夫子身上:“听说你没走?”
“机票退了。”老夫子摊手,“医生说我不用治,倒是您,最近脸色不太好,建议查查肝。”
会议室一片安静。
市场部总监低头喝水,嘴角微微翘起。
老板冷笑:“你以为你赢了?”
老夫子站起身,整理西装袖口:“我没想赢,我只是不想死在别人的计划里。”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照在会议桌中央那份《项目交接草案》上。
草案第一页,签名栏空着。
老夫子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墨迹将落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