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的灯光闪了一下，老夫子还没来得及抬头，手机已经震个不停。
他点开第一条消息——热搜第一赫然写着：“职场巫师控制全员！员工集体被洗脑？”配图是他站在会议室中央，手指在空中划过数据投影的画面，角度阴森得像是在施法。
“来了。”他低声说，把手机倒扣在掌心。
大番薯正抱着接机牌往回走，嘴里还念叨着灯管的事，听见这声“来了”，脚下一绊，差点摔个跟头。“啥来了？饭来了吗？俺饿了。”
“毒来了。”老夫子拉开办公室门，“比逃亡更难缠的那种。”
秦先生已经在等了，坐在会议桌对面，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刚查到，视频是昨晚三点发给三家自媒体的，标题统一叫《操控人心的幕后黑手》，现在转发量破百万了。有客户问我们是不是搞邪教。”
“不奇怪。”老夫子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老赵临走前最后一招，不是求饶，是泼脏水。他知道抓不到人，就毁名声。”
大番薯一屁股坐上沙发，顺手从兜里掏出半块冷掉的肉夹馍啃了起来。“那咱们也发个视频呗？就说夫子哥你不是巫师，是……是超级大脑！对，人类计算器！”
秦先生看了他一眼：“问题是，没人信‘人类计算器’这种说法。大家宁可相信你是妖怪，也不愿意承认有人能比自己聪明0.3秒。”
“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老夫子打开电脑，调出金手指最后一次预警画面——屏幕上跳出一行红字：【两小时后，客户解约潮启动】。
时间显示：1小时58分。
“来不及发声明。”他说，“内部邮件会被当成危机公关。我们要做的，不是解释，是表演。”
“演什么？”大番薯咽下一口馍，含糊地问。
“演一场科学秀。”老夫子拨通It部电话，“小张，架直播推流，五分钟内上线。标题写清楚：《关于我为什么总能在三秒内发现问题》。”
秦先生愣住：“你要直播？现在？”
“越疯的谣言，越要用最冷静的方式拆。”老夫子扯松领带，“他们说我用魔法预知未来？好啊，我就当着全网的面，再‘预知’一次。”
十分钟后，直播间开启。
背景是贴满流程图的白板，摄像头对准老夫子的脸。没有滤镜，没有打光，连头发都没梳。
弹幕瞬间炸开：
“巫师开坛了！”
“快跑！再晚就被种精神种子了！”
“建议封号，这人会读心术！”
老夫子没动，等第一条嘲讽飘过去，才开口：“我不是巫师，也不是病人。我只是比你们快了0.3秒看懂数据。”
全场安静了一秒。
接着弹幕更加疯狂：
“哈哈哈装什么理中客！”
“下一个就是你，兄弟，他已经盯上你了！”
“打赏十个币，让他预测我明天会不会迟到。”
大番薯凑到镜头边，手里举着一张纸条：“夫子哥，我说啥？”
“实话。”老夫子瞥他一眼，“你说你看不懂，但看得见。”
“哦。”大番薯点头，对着镜头大声说，“俺确实看不懂那些跳来跳去的数字，但每次夫子哥盯着哪块屏，三秒内肯定出事！上回空调漏水，前脚他抬头，后脚天花板就滴水了！”
弹幕忽然卡顿了一下。
然后缓缓刷起一条新评论：
“草……该不会真是人类计算机吧？”
秦先生在旁边听得嘴角直抽：“你让他说实话，不是让他增加玄学色彩啊。”
“恰恰相反。”老夫子调出昨日市场部误报的订单漏洞，“现在重演一遍。系统标记异常字段用了0.8秒，人工审核平均耗时47秒。而我，在0.3秒内完成交叉验证。”
他一边说，一边操作界面，将原始日志、响应时间轴、决策路径全部摊开。
“这不是天赋。”他指着屏幕，“是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就像你们看到红灯会踩刹车，我看到数据偏移，就会自动对比历史模型。”
弹幕开始变化：
“等等，这个逻辑链好像说得通……”
“所以他是靠经验+高速反应？”
“那为啥每次都准？”
老夫子早料到这一问，直接切出三年来的预警记录表：每一次异常提醒，都有前置动作、数据依据和事后验证结果。
“所谓预知，不过是把别人忽略的细节拼起来。”他说，“比如昨天下午两点十七分，采购系统延迟0.4秒，大多数人觉得是网络波动。但我记得，上周同一时段，财务报销上传失败过一次。两次都是外包服务商接口问题。于是我把他们的服务协议翻出来，发现续约条款藏着自动涨价陷阱。”
他顿了顿：“我不是算命的，我是那个愿意花十分钟读完一页小字合同的人。”
弹幕沉默了几秒。
然后突然刷起一波：
“破防了，我连短信验证码都懒得看完。”
“原来不是他会魔法，是我们太懒。”
“建议改名叫《当代社畜自救指南》。”
秦先生这时接到新消息，脸色微变：“三家重点客户正在开会讨论是否解约，法务团队已经准备文件了。”
“还有多久？”老夫子问。
“大概四十分钟。”
“够了。”老夫子转向镜头，“我知道很多人还在怀疑。所以接下来，我不用金手指，只靠记忆，复述过去七次危机预警的关键节点。”
他闭眼，一口气报出：
“第一次，三月五日，物流调度系统异常，提前十二分钟发现货车绕行；第二次，四月八日，供应商报价突变，截获伪造质检章；第三次，五月十一日，员工打卡数据偏差，揪出考勤外包公司虚报人数……”
每说一条，他就睁开眼看一眼屏幕确认。
直到第七条结束，全场静默。
弹幕缓缓浮起一行字：
“他没错任何一个日期。”
大番薯看得眼睛发亮：“夫子哥，你脑子是硬盘吗？”
“是习惯。”老夫子摘下眼镜擦了擦，“每天睡前复盘当天所有异常信号，十年没断过。你们觉得是天赋，其实只是坚持。”
他重新戴上眼镜，语气平静：“我不怕你们不信我。我只怕你们因为一句谣言，放弃思考真相的习惯。”
说完，他打开共享文档链接，丢进公屏。
“这是我的分析框架。开源，免费，欢迎任何人下载测试。所谓超能力，不过是把普通事做到极致。”
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五十万。
正向评论比例悄然升至六成。
秦先生再次接到通报，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华北区客户回复了——暂缓解约评估。华东那边也在观望。”
“还不够。”老夫子看着倒计时，“真正难缠的，是那些已经点了转发的人。”
话音未落，直播右下角突然跳出一条新闻推送：某权威媒体转载视频，标题却是《神秘男子自称“非巫师”，真实身份仍待调查》。
“又来了。”秦先生冷笑，“换汤不换药，还是往玄乎里引。”
“那就再加一把火。”老夫子当众关闭金手指辅助界面，“从现在开始，我不再依赖任何预知功能。所有判断，仅凭现有信息和逻辑推演。”
他调出当前客户退群监控图，盯着其中一个即将退出的账号，低声说：“王总监，三十岁，负责华南供应链。性格谨慎，但重视效率。他退出，不是不信我，是怕担责。”
然后他拨通对方电话。
响了三声，接通。
“王总监，我知道你现在在开会。”老夫子语速平稳，“你担心的是，万一我是真的有某种不可控影响力，你们合作会不会变成被操控？”
电话那头沉默。
“我可以给你三个证据。”他说，“第一，过去两年你提过的六个优化建议，全部被我采纳，因为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对的；第二，我办公室的门从来不锁，所有文件公开可查；第三——你女儿上周参加编程比赛的作品，我还转发给了技术部，他们说很有创意。”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您连这都记得？”
“我不记人情。”老夫子说，“我只记有价值的事。”
挂断后，大番薯瞪圆了眼：“你连人家闺女干啥都背下来了？”
“不是背。”老夫子揉了揉眉心，“是看过，就放不下了。”
此时，舆情数据屏上的正向评论已升至78%。
秦先生最后看了一眼消息汇总，站起身：“你赢了第一局，但战争还没结束。”
老夫子没答，只是盯着屏幕角落的一行小字——
【客户代表李女士，退出群聊】
他猛地坐直身体。
金手指刚才因连续运行出现短暂延迟，没能预警这一次。
“还有人在动摇。”他低声说。
大番薯立刻翻身爬起：“要不要俺再讲一遍？就说夫子哥连别人家孩子报了什么兴趣班都记得？”
老夫子摇头，重新点亮摄像头。
“直播还没关。”他说，“我们继续。”
他面对镜头，声音清晰：
“刚才有一位客户离开了。我不怪她。在这个时代，怀疑比信任更容易生存。但我只想问一句——”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