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手机屏幕,大番薯那条“兜里还剩一小角烧过的纸”的消息刚回完,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客户团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标准商务微笑,可眼神像扫描仪一样在场内来回扫。秦先生站在投影幕布旁,立刻调整站姿。大番薯正蹲在地上收拾打印机模型的底座螺丝,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手一抖,螺丝滚到了老夫子脚边。
老夫子弯腰捡起来,顺手塞进大番薯口袋:“待会儿别说话,装忙。”
“俺就爱装忙。”大番薯小声嘟囔,“上次装送水的,差点真被叫去扛桶。”
客户首席站定,清了清嗓子:“感谢贵司接待。我们此行目的明确——核实贵方海外子公司资质真实性,并评估财务数据合规性。”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抬,身后两人同时举起微型设备对准主控台。老夫子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水滑过喉咙时,耳后皮肤微微发烫——金手指残存的能量像快没电的震动马达,在颅骨内轻轻抽动了一下。
画面闪现:深夜走廊,惨白灯光下,男人背影焦躁踱步;门牌写着“仁安医院·心外科”;病历卡上印着“陈思瑶,女,14岁,先天性瓣膜狭窄”;主治医师签名栏赫然是老赵医院常用的那个花体字印章。
老夫子放下杯子,嘴角微扬。
“关于资质问题,”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念食堂菜单,“我们已准备完整材料供查阅。不过……听说令千金最近在做术前评估?心脏方面的。”
全场静了一秒。
客户首席的笑容僵住了,手指无意识捏紧了摄像机边缘。
“您怎么知道?”他问得极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猜的。”老夫子笑了笑,“毕竟贵公司过去三年暂停了六项并购案,每次都是因为家庭原因。一个重视女儿的父亲,不会轻易拿合作冒险,除非被人逼到墙角。”
对方瞳孔缩了一下。
“我们公司刚设立专项医疗基金,”老夫子继续说,“优先支持战略伙伴直系亲属的重大疾病治疗。审批流程三天内完成,资金直达指定医院账户。”
他从文件夹抽出一张A4纸,推过去:“这是意向书草案,您带回去看看。顺便提醒一句——仁安医院虽然是私立,但报销比例不在医保目录,自费部分不小。”
客户首席盯着那张纸,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慢慢收起摄像机,低声对随行人员说:“关掉。”
气氛一下子松了下来。
秦先生见状,立刻点开投影:“接下来由我介绍风控体系升级情况。”
ppt一页页翻过,全是第70章情报网运作时收集的数据流转图、权限日志和异常拦截记录。客户团里的技术主管看得频频点头,还拿出平板做了笔记。
大番薯这时抱着打印机模型站起来,想往展示台走,结果脚下一绊,整个人往前扑去,机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纸屑飞了一地。
“哎哟!”他坐在地上直揉膝盖,“这破玩意儿比市场部那台还脆!一碰就散架,刚才打印测试页的时候还自己吐出一堆废单,跟中邪似的!”
客户技术主管立刻转头问翻译:“他说什么打印异常?”
翻译刚要解释,主管已经掏出笔记本记下:“系统存在非授权输出风险,需排查后台指令源。”
老夫子假装去扶大番薯,压低声音:“演得再傻点。”
“俺这哪是演。”大番薯委屈,“是真的摔疼了。”
客户首席没理会这边混乱,反而盯着那份意向书看了许久,终于开口:“贵司的态度很有诚意。但我们仍需第三方独立审计介入,才能推进下一步。”
老夫子点头:“合理。我们也欢迎监督。”
“预计需要两周时间。”
“没问题。”老夫子微笑,“不过医疗基金那边,建议您尽快确认。孩子等不起。”
客户首席沉默了几秒,终于将文件折好,放进内袋:“我们会认真考虑。”
话音刚落,他忽然又抬头:“你们是怎么发现她生病的?”
“不是发现。”老夫子摇头,“是你走进来那一刻的表情告诉我的——眉头比其他人高两毫米,呼吸频率快百分之十五,左手一直贴着胸口,像护着什么东西。这种状态,要么是丢了钱包,要么是惦记着病房里的人。”
客户首席怔住,随即苦笑:“你观察力惊人。”
“我只是不想输得太难看。”老夫子耸肩,“谁都知道,这次合作背后有人想让我们死。”
对方没接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会议室门口。
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回头道:“明天上午十点,我们会提交正式审计要求。”
“我们等着。”老夫子迎上去,伸出手。
两人握手的一瞬,客户首席低声说:“如果基金的事能落实……我们可以跳过部分流程。”
“那就祝贵千金早日康复。”老夫子也压低声音,“顺便提醒,别让医生给她用‘康宁通’牌支架,那个批次去年被召回过,你们医院还在用。”
客户首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老夫子笑而不语。
对方最终只说了句:“我会查证。”
门关上后,秦先生走过来:“他动摇了。”
“不止动摇。”老夫子坐回椅子,揉了揉太阳穴,“他是怕了。他知道我们不仅掌握了他的软肋,还比他更了解他女儿的病情。”
大番薯还在地上捡纸,突然举着手里的碎片喊:“夫子哥!你看这个!”
老夫子走过去,接过那张泛黄的打印纸。上面是一串代码和时间戳,正是昨晚打印店那份销毁文件的残留页之一。
“这不是原件。”老夫子眯眼,“是备份日志,记录了文件最后一次被调阅的操作员Id和Ip地址。”
秦先生凑近一看:“这个Ip……属于市场部总监办公室?”
“而且时间是今天早上七点十八分。”老夫子冷笑,“他们以为销毁成功,还在偷偷查访问记录,生怕漏了痕迹。”
“要不要现在揭发?”秦先生问。
“不急。”老夫子把纸折好塞进口袋,“让他们多蹦跶一会儿。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客户团彻底倒向我们。”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保洁阿姨发来的照片——市场部垃圾桶里有一张撕碎的缴费单,抬头是“仁安医院”,患者姓名栏写着“陈思瑶”。
老夫子把照片转给秦先生:“通知王姐,查这笔款的资金流向。如果是公账支出,说明市场部和老赵早就勾结上了。”
“要是私付呢?”
“那就更有意思了。”老夫子靠在椅背上,“说明有人不惜自掏腰包也要把这事捂住,动机比贪钱更深。”
大番薯终于把最后一张纸捡完,抱着空盒子站起来:“俺总觉得,这些人搞这么多事,不只是为了合同吧?”
“当然不是。”老夫子淡淡道,“合同只是表象。真正想赢的,是从别人痛苦里赚钱的人。”
“比如老赵?”
“比如所有觉得普通人好欺负的人。”
秦先生看着他:“接下来怎么办?”
“等。”老夫子打开电脑,调出服务器监控界面,“他们既然敢查访问记录,就会再动手。只要敢连一次内网,我就能让整个操作链条浮出水面。”
话音未落,警报弹窗跳了出来:【检测到非常规登录尝试,来源Ip:192.168.3.105,目标:海外资质档案库】
老夫子手指迅速敲击键盘,开启追踪程序。
“来了。”他轻声说,“这次别让他们逃。”
大番薯凑过来,指着屏幕一角:“夫子哥,那个Ip是不是刚才客户首席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