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还没拨出去,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老夫子眼皮一跳,眼前像是被谁撒了一把彩色碎玻璃,光斑乱窜,左眼刺得发酸。他下意识闭眼,可那层暗红与幽蓝的影子还在眼皮底下转圈,像极了大番薯上次拿错U盘插进电脑时弹出的乱码动画。
他缓缓松开手机,搁在桌面上,指尖压着太阳穴揉了两下。
不对劲。
从昨天剪视频、对笔迹、推逻辑,再到会上一套连招打完,他的脑子像是被人拿擀面杖来回碾了好几遍。现在这感觉,不光是累,更像是脑子里有根线绷到了极限,轻轻一碰就要断。
“夫子哥?”大番薯探过头来,嘴里还嚼着半块包子,“你脸咋白成这样?是不是空调吹多了?”
“没事。”老夫子摆摆手,声音有点哑,“刚想事太猛,脑壳嗡嗡的。”
大番薯一听“想事”,立马来了精神:“是不是又在琢磨怎么把老赵钉死在墙上?我跟你说,刚才会上那套已经够狠了,他还敢蹦跶?”
老夫子没接话,只觉后脑勺一阵阵发紧,仿佛有股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爬。他靠进椅背,闭眼深呼吸,试图把那些乱飞的光点压下去。
可就在意识沉下来的一瞬,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检测到用户完成三重逻辑闭环验证,符合进阶条件。”
他猛地睁眼。
没人说话。
办公室一切如常:大番薯正用纸巾擦手,隔壁工位的小王低头敲表格,打印机嗡嗡吐出一页会议纪要。
但那声音又来了,清晰得像贴着耳膜放广播。
“系统权限升级中……解锁‘群体预知’功能,可查看七日内任意三人行为轨迹,每日限用一次。”
老夫子愣住。
金手指……升级了?
他还记得当初这玩意儿刚激活时,只能零星看到些模糊画面,比如老赵抽屉里藏着的报销单编号,或是会计请假那天穿的是哪双鞋。后来用得多了,才慢慢能锁定时间、地点、动作,但每次最多看一个人的片段,还得靠他自己猜关键词触发。
可现在,直接给了个“三人行”的外挂?
他正想着,眼前光影一晃,那堆乱糟糟的彩斑竟然自动聚拢,拼成一行淡蓝色小字:
【当前目标锁定中……】
紧接着,画面浮现。
走廊监控视角,下午三点十七分,光线偏黄。老赵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西装,鬼鬼祟祟靠近市场部主管的工位。四下张望两秒,迅速从裤兜掏出一枚黑色U盘,塞进对方公文包的夹层里,动作熟稔得像在藏私房钱。
画面一闪即逝。
老夫子猛然坐直,额头一层细汗。他抓起笔记本,飞快写下三行字:
“时间:今日下午”
“人物:老赵 + 市场部主管”
“动作:传递U盘,藏于公文包内侧”
写完他才反应过来——这画面不是他主动查的,是系统自己推的。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场景?
他盯着本子上的字,心里咯噔一下。老赵刚在会上被当众质疑,证据链一步步收拢,按理说该缩头避风才对。可这家伙非但没慌,反而立刻行动,转移东西……说明什么?
说明他手里还有底牌。
大番薯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凑过来小声问:“咋了?是不是看到啥不得了的?”
“老赵刚刚给人塞了个U盘。”老夫子低声说,“就在咱们开会的时候。”
“啊?”大番薯瞪眼,“他胆儿这么大?当着全公司面搞小动作?”
“不是当着全公司面。”老夫子摇头,“是算准了我们以为他不敢动。”
大番薯挠头:“那咱现在就去截住那个包?”
“不行。”老夫子合上本子,“我们现在动,等于打草惊蛇。而且……”他顿了顿,“这U盘里是什么,谁都不知道。贸然出手,反而可能被反咬一口。”
大番薯撇嘴:“那你刚才不是还说‘真正的猎网才刚刚张开’吗?现在网都开了,还不撒?”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听见我说这话的?”
“没听见啊。”大番薯嘿嘿一笑,“但我看你刚才那个眼神,就跟村里老黄狗发现狐狸脚印时一模一样——尾巴压着,耳朵竖着,就等它露头。”
老夫子嘴角抽了抽:“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大番薯拍胸脯,“俺虽然笨,但也看得出来,你现在不像以前光靠灵光一闪了。你是真把这事当成一盘棋在走。”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
的确不一样了。
以前他靠金手指捡碎片,拼线索,像在黑屋子里摸开关。而现在,系统主动推送关键节点,还能一次性盯三个人的动向——这意味着,他不再只是被动接收信息,而是开始掌握节奏。
可这也带来新的问题。
既然能“群体预知”,那为什么只推这一段?别的线索呢?是不是还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事正在发生?
他正想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老赵从会议室方向走回来,手里拎着保温杯,步伐平稳,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笑容让老夫子心头一紧。
这家伙,根本不怕。
他不怕被揭穿,是因为他知道,只要那个U盘还在流通,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而更可怕的是——老赵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见”了。
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暗战。
老夫子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那几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他不能再单打独斗了。
一个人盯不住三条线,一场戏也唱不全场。要想抓住U盘的流向,就得有人盯着市场部,有人卡住交接点,还得有人随时准备接应……
换句话说,他需要帮手。
不止是大番薯这种冲锋陷阵的,还得有能在不同角落默默观察的人。
就像一张网,每一根线都要有人牵着。
大番薯见他半天不动,忍不住问:“你在想啥?是不是该叫秦先生过来商量?”
“不急。”老夫子摇头,“现在叫他,只会让他陷入被动。这件事,得先织好网,再请人入局。”
“那……织网得找谁?”大番薯眨眨眼,“后勤王姐?她天天串门,消息最灵通。”
老夫子没答,脑海中却已闪过几个名字。
李姐提过她表弟在审计局,这是一条线;技术部小林主动递报销单复印件,说明他对老赵也有疑心,这是第二条;还有财务部那个总爱抱怨加班的小姑娘,前两天无意间说过“老赵签字特别快,像早就写好了似的”……
这些人,原本只是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但现在,他们或许都能成为网上的结点。
只要他能用好这个新能力,把这些散落的线索串起来,就不怕老赵再耍花招。
他抬头看向市场部的方向,玻璃隔断后,主管的公文包正挂在椅背上,安静地垂着。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真正的较量,从来不是谁嗓门大,也不是谁证据多。
而是谁能先看清全局,谁就能决定结局。
大番薯看他盯着那边不动,小声嘀咕:“你不会真打算用意念把那个包炸了吧?”
老夫子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用炸。它自己会开口。”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支新笔,拧开笔帽,轻轻放在笔记本旁边。
然后,他抬起右手,食指在桌面上缓慢敲击,节奏稳定,像在数步数。
一下,两下,三下。
仿佛已经在计算,下一步,该让谁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