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的那条消息还停在眼前，字不多，却像根细针扎在神经上。老夫子盯着看了两秒，没回，也没删，只是按了静音，把手机倒扣着塞进公文包最里层。
他抬脚往前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节拍上。大番薯和秦先生一左一右跟在后面，一个抱着平板，一个拎着文件夹，脸上写满了“今天要干大事”。
“待会我说话的时候，你们别抢。”老夫子头也不回地说。
“我哪次抢过？”大番薯委屈，“上次还不是你说‘关键时刻得有人捧场’。”
“那次是例外。”老夫子推开会议室大门，“这次是正经场合，别整出‘我们团队靠吃包子变强’这种发言。”
秦先生憋着笑：“他已经背了三遍‘员工满意度提升百分之六十二点五’。”
“是百分之六十二点七！”大番薯纠正，“小数点后一位都不能错，这叫专业。”
会议室里人已经坐了大半。长桌两侧，董事们翻着材料，低声交谈。老赵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支笔，一下下敲着桌面，眼神时不时往门口扫。
老夫子走过他身边时，脚步没停，嘴角倒是往上提了提。
“今天太阳不错。”他说。
老赵没接话，笔尖顿了一下。
会议准时开始。董事长点了老夫子的名字：“你来吧。”
老夫子没急着说话，先走到投影前，按下手里的遥控器。屏幕上跳出一段三分钟的动画——没有标题，没有片头，直接就是两个并排的时间轴：左边是改革前，一个审批流程像蜗牛爬坡，卡在七个部门之间转圈；右边是改革后，同一份申请三分钟内完成流转，连系统都自动弹出了“恭喜效率达标”的提示框。
底下有人轻笑出声。
“这是真实数据模拟。”老夫子开口，“过去三个月，公司平均审批周期从七天缩短到两天零七小时，跨部门协作响应时间下降百分之八十。不是我们变聪明了，是流程不再绕弯子。”
老赵这时举起手：“这些数据，挑的都是顺利案例吧？有没有算那些因为权限下放导致决策失误的？”
“有。”老夫子点头，“上个月华东分公司签错一份合同，损失八十万。但同期因为权限下放，自主拿下三个紧急订单，合计盈利三点二亿。”
他顿了顿：“您要是觉得八十万太扎眼，我们可以单独开会讨论，顺便也聊聊那三点二亿怎么分奖金。”
会议室又是一阵笑。老赵脸有点僵。
“另外。”老夫子调出审计报告，“系统升级投入一千四百万，预计两年回本。人力优化减少冗余岗位一百三十七个，安置补偿支出六百八十万，已全部计入成本。目前综合运营成本下降百分之十五，现金流健康度回升至行业前列。”
他说到这儿，秦先生接过话：“补充一个实例。西南项目组上周接到临时需求，客户原定三天内必须拿到样机，否则违约。按旧流程，光等总部批复就得两天。现在他们直接调用备用资金和技术资源，二十小时内交付，客户不仅没走，还追加了订单。”
“那客户后来发了封感谢信。”大番薯突然插嘴，举着平板，“说没想到咱们反应比他们内部还快。我还截图了，要不要放？”
“不用。”老夫子拦住他，“你再放下去，人家以为你是公关部派来的。”
大番薯嘿嘿一笑，坐下时偷偷对着平板比了个耶，被秦先生一眼瞪了回去。
气氛明显松动。有董事开始翻材料，低声议论。
老夫子知道火候到了，继续往下推：“成效是阶段性的。接下来，我想提三项深化建议。”
他刚说完，旁边一位年长董事摆手：“步子是不是太快了？员工适应吗？组织稳不稳？”
“稳不稳，看的是结果。”老夫子调出金手指推演模型，“维持现状，三年后市场份额下滑百分之十二；推进改革，五年内有望成为行业第一。这不是画饼，是基于现有资源和趋势的测算。”
画面切换，两条曲线清晰分开，一条缓缓下坠，一条稳步上扬。
“第一项建议：设立创新孵化基金，每年拨款两千万，支持内部技术突破和业务试错。失败不追责，成功有分红。”
有人点头。
“第二项：建立青年干部轮岗机制，打破部门壁垒，让有能力的年轻人多岗位锻炼，避免‘一个位置坐十年，脑子长蘑菇’。”
底下又笑。
“第三项：优化股权激励结构，向一线骨干倾斜。不能让干活的人看着别人数钱。”
最后一页ppt弹出来，三项建议配上实施路径和时间节点，清清楚楚。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董事长喝了口茶，慢悠悠开口：“改革到现在，成效摆在眼前。流程顺了，反应快了，客户回来了，员工也有劲头。这些，都是实打实的。”
他看向老夫子：“你的建议，原则上通过。具体细节，下周专项会再议。”
老夫子点头：“我已经准备了细化方案。”
“你还真是提前把作业做完了。”董事长笑了笑。
老赵这时站起来，声音不高：“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可别忘了，上个月差点因为一个漏洞丢了国际合作机会。改革改得快，万一被人钻空子，后果谁担？”
这话一出，空气微滞。
老夫子却没急，反而笑了：“你说得对。所以现在的系统，所有核心文件访问必须双人认证，日志实时上传云端，连打印记录都有追踪。上周还有人想改草案，结果触发警报，人还没跑出大楼，It就把设备锁了。”
他看着老赵：“你要不信，可以去查记录。名字我不说，但保证，不是我们这边的人。”
老赵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开口，抓起文件夹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大番薯长长呼出一口气：“哎哟，憋死我了，他怎么还不走？我都想当场宣布‘食堂阿姨满意度上升百分之九十’了！”
“你闭嘴。”秦先生低声道，“刚才董事长看你的眼神，像在看误入董事会的小动物。”
“我是来提供数据支撑的！”大番薯不服，“再说了，我今天西装都没皱，领带也正，站姿标准，你看我像不像高层？”
“你像刚借了别人身份混进来的。”秦先生说。
老夫子没参与斗嘴，收拾着电脑和文件。董事长朝他招了招手：“你留一下。”
其他人陆续离开。阳光斜照进会议室，落在长桌一角，映出几道笔迹压痕。
大番薯临出门还不忘回头，对着门框比划了个框，嘴里念叨：“历史性时刻，得拍照留念。”
“你敢拍就敢发，明天早餐就没包子。”老夫子头也不抬。
“威胁无效！”大番薯乐呵呵地跑了，“我已经想好配文了——《论一名普通员工如何优雅地出现在董事会现场》。”
秦先生走在最后，经过老夫子身边时，轻轻点了点头。
老夫子回了个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董事长坐回主位，翻开笔记本：“下一步，你打算怎么推？”
“按计划走。”老夫子打开金手指界面，快速输入指令，“先从试点部门扩展开，配套培训、监督机制同步跟上。风险可控，节奏可调。”
屏幕上跳出一行确认提示：
【改革深化路径已锁定】
【长期繁荣概率：97.3%】
【是否确认执行？】
他指尖悬在确认键上方，停了一秒。
然后按了下去。
“这才刚开始。”他轻声说。
窗外城市喧嚣如常，会议室里只剩他一人，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下一阶段任务清单。
电话突然震动。
他瞥了一眼——陌生号码。
未接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