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刚暗下去,老夫子还没来得及松手,大番薯就一屁股坐到了他旁边。
“断了。”大番薯盯着自己举了半天的接机牌,牌面朝下压在膝盖上,边角已经卷了起来,“直播咋说断就断?俺话还没说完呢。”
老夫子没答,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一下,信号条跳了两格,但直播间页面始终卡在“连接中断”。他眯了眯眼,把手机反扣在掌心,像是怕它再突然亮起来。
就在这时,金手指弹出一条提示:【三秒内,U盘将消失】。
他猛地抬头。
登机口前,老赵正被两名警察带过安检通道。他西装皱得像隔夜的煎饼,领带歪到耳朵底下,可那只伸进内袋的手却稳得出奇。他低着头,指节微微一动,似乎要把什么东西塞进更深的地方。
老夫子眼神一沉,侧身对大番薯说:“撞他一下,别太用力。”
大番薯眨眨眼:“现在?”
“现在。”
“哦。”他应了一声,慢吞吞站起来,抱着那块“欢迎光临”的牌子往前走。走到一半,忽然低头看了看鞋带——松了。
他咧嘴一笑,心里有了谱。
几步之后,他脚尖故意一绊,整个人像只扑食的企鹅般直直往前冲去。接机牌抡了个弧,正巧砸在老赵小腿上。老赵一个趔趄,手肘撞上安检台边缘,闷哼一声。
两人双双摔倒。
老赵刚想骂人,却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件从自己口袋里弹了出来,在空中转了半圈,啪地落在地砖接缝处。
静了一瞬。
大番薯坐在地上揉膝盖,嘴里嘟囔:“疼死俺了……这地板比我家锅盖还硬。”
老赵脸色骤变,伸手就想扑过去。
可老夫子已经抢先一步跨上前,脚尖轻轻一拨,把那枚U盘推到了灯光最亮的一块区域。他不紧不慢地抬高声音:“警察同志!地上那个,可能是关键证据。”
一名警员立刻蹲下捡起,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型识别仪。屏幕闪了两下,跳出一行字:【匹配通缉令编号Zt-0927,确认为财务加密存储器】。
“你涉嫌职务侵占与资金外逃,”警员站起身,语气严肃,“现在依法对你实施拘捕。”
周围旅客纷纷掏出手机拍摄,有人小声议论:“这老头藏了个啥?U盘还能当凶器?”
老赵被两名警察架起双臂,仍不死心地扭头看向大厅中央的监控摄像头。那一路直播信号虽已切断,但公共画面仍在局部运行。
他忽然笑了。
嘴角一扬,露出一口发黄的牙。
然后,他对着镜头开口:“你以为完了吗?明天……”
老夫子瞳孔一缩,立刻拔掉手机上的直播连线插头。同时挥手示意技术人员切断机场主屏对外推送。
可画面还是慢了半拍。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老赵的脸部特写上——笑容未散,话音戛然而止。
屏幕黑了。
人群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像是看了一场没结尾的电影。
大番薯还在地上坐着,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嘀咕:“他说明天干啥?请咱吃饭?”
老夫子没理他,盯着那台刚熄灭的显示屏,眉头微皱。他知道,刚才那一句话没说完,不是技术问题,是节奏被人为掐断了。
而这种掐断,往往意味着更大的麻烦才刚开始。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手机,电量还有67%,温度正常,信号恢复稳定。但他没有重新开启直播,也没有拨任何电话。
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根插在人群里的铁钉。
远处,警察押着老赵往出口走去。经过一根立柱时,老赵忽然偏了下头,目光扫过柱子背面——那里贴着一张被撕掉一半的广告,残留的字迹写着“全球财富峰会·特邀嘉宾”。
他的嘴角又抽了一下。
老夫子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但他没动。
大番薯终于爬起来,拍拍屁股,顺手把接机牌翻了个面。原本写着“欢迎光临”的那一面,背面居然用马克笔潦草地补了一句:“夫子哥威武!”
“你啥时候写的?”老夫子问。
“等你讲道理的时候。”大番薯嘿嘿一笑,“反正你也看不见,俺就写着玩儿。”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反而伸手把他肩膀上的灰尘掸了掸。
这时,一名警察走过来,手里拿着证物袋,里面正是那枚U盘。
“我们会立即移交司法程序。”警员说,“但这东西加密等级很高,破译可能需要时间。”
老夫子点头:“只要它还在你们手上,就不算输。”
“您这次可真是神了。”警员忍不住感叹,“要不是您提前预警,这家伙恐怕已经在飞机上了。”
“他差一点就成了。”老夫子淡淡地说,“也就差一个鞋带的距离。”
大番薯一听,立刻挺起胸膛:“那可是俺亲自松的!老师傅教过,打仗靠智取,摔跤靠技巧!”
警员忍不住笑出声,摇摇头走了。
人群渐渐散开,有人还在讨论刚才那一幕,有人说“这年头连U盘都能成罪证”,也有人说“那胖子摔得真像回事”。
老夫子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登机口上方的航班信息屏上。
原本显示“延误”的老赵所乘航班,此刻已更新为“取消”。
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顺利了。
从拦截到取证,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排练过十遍。可真正的对手,从来不会乖乖走进剧本。
他低头看向地面——刚才U盘掉落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蹭过。
他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
不是地砖本身的纹路。
更像是……人为刻上去的符号。
一个小三角,里面画了个叉。
他盯着看了两秒,没认出来这是哪家公司的标记,也不像是通用警示符号。
正想拍照留存,大番薯忽然凑过来:“夫子哥,你看那边!”
他顺着手指方向望去。
机场清洁车正缓缓驶过走廊,一名保洁员低头清扫着角落的垃圾。她经过立柱时,停顿了一下,似乎注意到柱子背面那张残缺的广告。
她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抹布,把剩下的半张广告也撕了下来,扔进垃圾桶。
动作干脆利落。
老夫子眯起眼。
那人转身离开时,袖口露出一截红色绳结,绑得极紧,像是某种信物。
他正要迈步,手机忽然震动。
是一条匿名短信,没有署名,内容只有四个字:
“别信清洁工。”
他盯着屏幕,沉默片刻,把手机收进口袋。
大番薯还在原地蹦跶:“她说不定是帮咱们的呢!你看她多利索!”
老夫子没答,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接机牌。
牌角有点翘,边缘磨得发白,像是被人攥了很久。
他抬头看向大厅顶端的监控摄像头,其中一个正缓缓转动,镜头扫过人群,最后停在了清洁车离去的方向。
他站在原地,没追,也没喊。
只是轻轻说了句:“明天的事,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