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监控屏幕,那个实习生还在打字,手指像在弹琴,头一低一抬的节奏跟念经似的。他刚想伸手关掉画面,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不是来电,也不是微信,是那个从不响第二遍的提醒——金手指发了条新消息。
“两小时后,老板邮箱会收到一封加密邮件,标题是《关于员工老夫子精神状况的第三方医学评估》。”
他眉头没动,但手指已经点开公司内网后台,调出外部投稿系统的日志记录。来源Ip显示在城西一家网吧,注册账号名叫“健康观察者”,绑定的却是公司一个三年前就停用的外包项目编号。
“还挺会藏。”他低声说。
大番薯正蹲在他旁边,嘴里嗦着最后一口泡面汤,听见这话差点呛住:“啥?谁要评估你精神状况?你比我都正常!”
“有人觉得我不正常。”老夫子把屏幕转给他看,“还附了份‘权威’诊断书,说我有‘预知型妄想症’,建议强制心理干预。”
大番薯瞪圆了眼:“这谁写的?神经病吧?”
“神经病写的倒不怕。”老夫子冷笑,“怕的是神经病装专家,拿公章当护身符。”
话音未落,系统又跳出一条警报:同一内容已通过快递寄出纸质版,收件人是老板本人,使用的是公司高管专属签收通道,预计送达时间——一个半小时后。
办公室的空调嗡嗡响着,大番薯突然站起来,叉子往桌上一拍,泡面桶都跳了一下:“俺去拦那快递!”
“你确定?”老夫子看着他,“前台不会随便让人代收的。”
“秦先生让俺来取紧急文件!”大番薯挺起胸,“就说他刚打电话交代的,十万火急,关乎年度审计!”
老夫子点点头:“行。要是他们问你要授权码,就说404,系统错误,但事情不能等。”
大番薯一愣:“404?这不是网页打不开吗?”
“对,”老夫子嘴角微扬,“就像现在,真相还没到,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结论。”
大番薯抓起外套就往外冲,临出门还回头问:“夫子哥,要是真拿到那东西……能当证据不?”
“能。”老夫子打开抽屉,取出一支录音笔,“只要它上面有老赵的指纹。”
大番薯走后,办公室恢复安静。老夫子没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像是在数秒。他调出法务备案模板,找到那份提前存好的《名誉侵权应对预案》,顺手点了“激活”。系统弹出确认框,他输入密码,页面刷新,整个流程进入待响应状态。
与此同时,他给秦先生发了条消息:“如果接下来有人问起我的心理状态,请统一回复——上周体检报告显示我心跳过缓,可能需要多吃咸菜。”
秦先生秒回:“……咸菜?”
“对,补钠。”老夫子回完,关掉聊天窗口。
他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里是前台方向,大番薯的脚步声早没了影。他知道,这场仗不再只是嘴皮子功夫,而是实打实的证据争夺。老赵这次玩得狠,直接搬出“医学权威”这一套,就是要让他变成“社会性残废”——能力越强,越像疯子。
可他忘了,诊断书可以伪造,但快递不能隐身。
二十分钟后,大番薯的消息来了,只有两个字:“快到。”
老夫子立刻打开录音笔,贴在工位隔板边缘,正对着自己座位的方向。他坐回去,翻开一份报表,笔尖轻轻划过纸面,像是在做笔记,其实是在听风辨位。
又过了十分钟,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比平时急促。接着是前台小姐的声音:“您这包裹要直接送老板办公室吗?按流程得先登记……”
“特殊通道,加急件。”是个陌生男声,语气硬。
“可我没看到电子签收许可……”
“这是纸质投递,不需要系统验证。”对方打断,“而且内容涉及高管隐私,不便公开。”
老夫子耳朵一竖。
下一秒,大番薯的声音插了进来:“哎哟不好意思啊姐,秦先生让我来取一下审计材料,说是刚才漏登记了!”
“你等等,这边正处理一件加急……”
“就是这个加急!”大番薯嗓门一提,“编号Gh-7718,是不是写着‘医疗评估类’?我们刚接到通知,这类文件必须由法务前置审核,否则影响上市合规!”
前台迟疑了:“可寄件方说可以直接交……”
“那也得走程序啊!”大番薯声音诚恳得有点假,“要不出了事,咱们都担不起。您说是不是?”
一阵沉默。
然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前台小声问:“那……你签个字?”
“没问题!”大番薯痛快答应,“麻烦您复印一份留底,原件我马上送法务。”
老夫子嘴角动了动。
他知道,赢了一半。
五分钟后,大番薯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脸上全是汗:“拿到了!”
他把信封往桌上一拍,像献宝似的:“俺说你是公司重点培养对象,心理问题得由内部EAp部门介入,外人不能插手!她一听就信了!”
老夫子没急着拆,先用手摸了摸封口。胶水痕迹新鲜,没有二次密封的褶皱。他小心撕开一角,抽出里面的文件。
第一页就是所谓的“诊断书”,抬头印着“华夏心理健康研究院”,盖着红章,签名栏写着“主治医师:林正南”。他扫了一眼内容,写得煞有介事,什么“长期幻想拥有超自然能力”“拒绝现实检验”“伴有夜间自言自语症状”,最后建议“立即隔离观察”。
“编得还挺像模像样。”大番薯凑过来,“这章是真的不?”
“假的。”老夫子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印章边缘一处细微的锯齿状缺口,“真章压下去不会留这种毛边,这是扫描打印再盖上去的。”
他又翻到签名处,放大手机拍照:“笔迹浮在纸面,墨水没渗透,是描上去的。”
大番薯一拍大腿:“那就是造假!报警吧!”
“不急。”老夫子把文件放回信封,放进抽屉锁好,“我们现在报警,他说他也是受害者,被冒用名义。但我们手里有实物,又有录音,还能查快递单号来源。”
“那下一步干啥?”
“等。”老夫子重新打开监控系统,“等他发现东西没送到,一定会再动作。”
大番薯挠头:“他还能咋办?”
“要么亲自露面,要么再派别人。”老夫子盯着屏幕,“但只要他动,就会留下痕迹。”
话音刚落,内线电话响了。
是前台打来的。
“老夫子吗?刚才那个快递员回来了,说要取回文件,说寄错了。”
老夫子看了眼大番薯,按下通话键:“你说他现在就在前台?”
“对,穿着灰色工装,戴着帽子,非要拿回去。”
“告诉他,文件已经移交法务,流程不可逆。”老夫子顿了顿,“顺便问问他,寄件人联系方式是多少。”
大番薯竖起耳朵。
几秒钟后,前台回话:“他说……寄件人留的是空号。”
老夫子笑了:“那就告诉他,公司怀疑此包裹涉及虚假信息传播,已启动内部调查,请他配合留下身份信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前台的声音:“他……走了。”
大番薯猛地站起身:“跑了?肯定是心虚!”
“不光心虚。”老夫子调出快递单扫描件,放大寄件人签名栏,“你看这个笔迹。”
大番薯眯眼:“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写的。”
“但你看这里。”老夫子指着“赵”字的最后一捺,“有个习惯性回钩,和上次市场部那份虚假报销单上的笔迹一样。”
大番薯倒吸一口凉气:“老赵亲手写的?”
“至少是他授意。”老夫子合上电脑,“但他没想到,我们会留一手。”
他拉开抽屉,拿出U盘,插进主机。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老赵关联行为记录V3》。他双击打开,里面是过去两周所有可疑事件的时间轴:实习生入职、匿名帖发布、论坛关键词搜索、茶水间谈话录音、还有刚刚的快递单号。
“全串起来了。”大番薯看得眼睛发亮。
“还差一点。”老夫子点开最后一个文档,“只要他再来一次,我们就有了完整证据链。”
大番薯搓着手:“那俺要不要再去前台蹲着?万一他还来?”
“不用。”老夫子摇头,“他会换方式。”
“那咋办?”
“我们换个地方等。”老夫子拔下U盘,塞进衬衫内袋,“去人事档案室。”
“啊?现在?可王姐说今天下午要清点离职资料……”
“正好。”老夫子站起身,“趁乱做事,最不容易被人注意。”
两人刚走到走廊拐角,迎面撞见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过来。她看见老夫子,眼神一闪,低声说:“刚才有个穿灰衣服的,在你们楼层厕所里打了十分钟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有一句我听清了——”
老夫子停下。
“他说:‘东西没送进去,得用备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