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姜妙早早起身,第一件事便是进入空间查看。
不出所料,昨日栽种下去的止血草已然大变样!原本只是普通品相的草药,此刻叶片肥厚饱满,颜色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叶脉清晰,隐隐透着油润的光泽,植株也比寻常野生止血草高了一小截,散发出的药草清气格外浓郁沁人。
灵泉黑土,果然非同凡响!这品相,拿去药铺,绝对能卖上价!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中长势最好、最为成熟的几株采收下来,用干净的布包好,放入背篓。又用灵泉水稍稍浇灌了剩下的植株,确保它们能继续茁壮成长。
退出空间,张氏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早饭——依旧是糙米粥,但今日的粥里,罕见地飘着几点油花和细碎的肉末,那是昨晚特意留下的边角料。虽然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几个孩子吃得眉开眼笑,连粥底都刮得干干净净。
“娘,我今日去一趟镇上。”姜妙放下碗筷说道。
张氏一愣,脸上立刻浮现担忧:“去镇上?妙儿,你一个人……镇上人多眼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衣兜,家里仅有的几个铜板,早已在昨日被王氏搜刮时死死藏住才得以幸免。
“我去把昨天采的草药卖了,换点钱。”姜妙拍了拍背篓,语气平静,“总不能坐吃山空。放心,我快去快回。”
她没敢说卖的是空间出品的极品草药,只说是昨日顺手采的。
张氏知道女儿自有主意,且如今家里确实需要进项,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仔细叮嘱:“那……你千万小心,早去早回,莫要与人争执……”
“知道了,娘。”
杏花村隶属清河镇管辖,步行约需半个多时辰。姜妙脚程不慢,一路上避开大道,尽量走人少的小径。晨风吹拂,带着田野的清新气息,但她无心欣赏,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座颇具规模的古镇出现在眼前。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侧店铺林立,酒旗招展,行人车马穿梭,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远比寂静的杏花村热闹繁华得多。
姜妙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一路打听,找到了镇上最大的药铺——“济世堂”。
这是一间门面开阔的三开间铺子,黑底金字的招牌显得颇为气派。门口站着个小伙计,正百无聊赖地拿着鸡毛掸子掸着柜台上的灰尘。药铺里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独特气味,浓郁却不难闻。
姜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抬步走了进去。
药铺内部比外面看着更深,靠墙是一排巨大的、布满小抽屉的药柜,贴着各种药材名称的标签。中间是长长的柜台,后面站着个正在拨算盘的中年账房。左侧靠窗处,设有一张诊桌,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闭目养神。零星有几个抓药的客人。
那小伙计见进来的是个穿着破旧、面黄肌瘦的小村姑,眼皮懒懒一耷拉,没什么热情地问道:“抓药还是看病?药方呢?”语气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轻视。
姜妙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走到柜台前,将背后的布包小心取下,放在柜台上打开,露出里面几株品相极佳的止血草。
“小哥,我不抓药,想问贵铺收药材吗?”她声音清晰,不卑不亢。
小伙计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在落到那些止血草上时,陡然一直!
他在这药铺干了也有些年头,常见的药材还是认得清的。但这品相的止血草……叶片肥厚油亮,色泽深沉,香气纯净浓郁,根须保存完好,泥土都处理得干干净净……这绝不是寻常山野能随便采到的货色!
他脸上的轻视瞬间收起,变得认真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惊讶:“小姑娘,你这止血草……从哪采的?品相难得啊!”
姜妙早料到有此一问,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纯真和懵懂:“就在我们村后山呀,可能是我运气好,找到的地方水土好?”(内心oS:科技与狠活罢了,姐的空间灵泉黑土岂是凡品?)
小伙计将信将疑,但药材本身做不得假。他不敢怠慢,忙道:“你等等,我去请掌柜的来看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绸布长衫、面容精干、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跟着小伙计走了出来,正是济世堂的刘掌柜。
刘掌柜拿起一株止血草,仔细查看,又是看又是闻,甚至掐了一点叶片揉碎细嗅,眼中惊讶之色越来越浓。
“小姑娘,这草药品相确实上乘,炮制手法也老道……你家里有懂药的人?”刘掌柜打量着姜妙,试探着问。这品相,这处理手法,不像是个小村姑能弄出来的。
姜妙依旧那套说辞:“没有,就我自己瞎弄的。掌柜的,您看这能收吗?什么价?”
刘掌柜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沉吟片刻道:“寻常止血草,晒干了我们收大概是五文钱一斤。你这品相极好,而且是新鲜带根的,药性保存更佳……我给你按八文钱一斤,如何?”
姜妙心中快速盘算。这个价格比她预想的稍低,但考虑到古代药材的普遍行情和她是生面孔,也算公道。她背篓里这几株大概有两斤多重。
“行,就按掌柜说的价。”她爽快答应。
刘掌柜见她爽快,脸上也露出笑容,让伙计拿去称重。果然,两斤三两重。
“一共是十八文零四钱,给你算十九文吧。”刘掌柜大方地多给了点零头,数出十九个铜钱递给姜妙。
沉甸甸的铜钱入手,姜妙心中一阵激动。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凭借自己能力挣到的第一笔钱!虽然不多,却意义非凡!
“多谢掌柜。”她小心地将铜钱收好。
交易完成,姜妙正准备离开,去镇上买些必需品,却听到柜台后那个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大夫,正和另一个来抓药的熟客低声闲聊。
“……唉,听说京城里那位的情况又不好了。”老大夫捋着胡须,摇头叹息。
“您是说……战王殿下?”那熟客压低了声音。
“除了他还有谁?旧伤复发,毒气攻心……太医院的院判都去瞧过了,束手无策,说是……怕是就这三两个月的事了。可惜啊,一代战神,年纪轻轻……”老大夫声音里满是惋惜。
“可不是吗?北狄那边听说这消息,最近又蠢蠢欲动了……朝廷如今……唉……”熟客也跟着叹气,语气沉重。
战王?萧执?
姜妙脚步微微一顿。是了,原主记忆里似乎有这个名号。大渊朝的守护神,军功赫赫,却因重伤中毒,缠绵病榻已久。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糟糕了?只剩三五个月?
她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倒不是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纯粹是出于一名顶尖医毒高手的好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职业性评估。
旧伤复发,毒气攻心?连御医都束手无策?那该是何等棘手的伤势和奇毒?
(内心oS:听起来是个高难度的病例啊,有点意思……不过跟我有啥关系?天潢贵胄,麻烦得要死,还是种田赚钱适合我。)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偶然听来的讯息抛诸脑后。现在的她,自身难保,哪有闲心去关心千里之外一个王爷的死活。
当务之急,是赶紧用这十九文钱,买些粮食和必需品回去。
她快步走出济世堂,融入了清河镇熙攘的人流之中。身后的药铺里,关于那位命运多舛的战王的叹息,很快便被新的药方和计价声淹没。
而姜妙不知道的是,这一丝偶然飘入耳中的讯息,在不久的将来,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与她产生交集。
此刻的她,正捏着怀里那十九枚来之不易的铜钱,思考着是买糙米还是黑面,要不要给弟弟妹妹买块最便宜的麦芽糖。
平凡而真实的烟火气,才是她眼下最需要抓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