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out dream喝醉后,陆青言任劳任怨的把秦樾扶上了车,准备送他回家,现在是晚上七点,正是晚高峰的时候。
车子堵在路上,陆青言百无聊赖的等着红绿灯,他侧头看了副驾的秦樾一眼,秦樾闭着眼睛,看着像是睡着了一样,或者是在休息。
陆青言就这样静静的打量了他几秒,开口“秦樾,你到底有什么烦心事不能跟我说的?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有什么事是你不能跟我说的?”
秦樾依旧闭着眼,没做任何回答,陆青言也不尴尬,他知道秦樾没睡,他的酒量没那么差,也不容易醉。
秦樾这个人喝酒,从来都是沾那么一两口,严格控制着自己的酒量,但凡过了,你多劝一句他都不会再喝。
唯有的几次喝多酒,似乎还是三年前的时候,至于喝的像今天这么闷,他只在当初秦樾要送沈悦宁出国的前一天晚上见过。
时至今日陆青言都还记忆深刻,那天真是热闹,订婚宴被毁了,秦氏股价遭受波动,沈悦宁怀孕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一下子压了下来。
而秦樾一个人挡住了两家的怒火,在当夜和沈悦宁谈判完后,就一个人去了out dreanm 喝酒。
他一个人几乎干了一整瓶白兰地,整个人浑身都是沉闷低压的气息,像是天上阴沉沉的乌云,那时秦樾身上还有伤,为了护着沈悦宁,硬挺着被秦老爷子用手拐打了几下都没躲,甚至花瓶砸过来,砸在肩头碎开,他也没躲。
他说一人做事一人当,锐利的碎片就这样在他肩头划破衬衫,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他也没管,西装一披,盖住肩头流淌的鲜血,跟两方的长辈保证会处理自己和沈悦宁的事情后,就走了。
陆青言不明白秦樾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折磨自己,他能理解人在一起久了,分开时难免会有不舍的情绪。
可秦樾不是个喜欢眷恋的人,他和沈悦宁之间也只是金主和金丝雀两个互相索取的金钱关系。
所以他没有必要在和沈悦宁明确的提出分开后,还护着沈悦宁到这一步。
为了一个养在外面还让他在媒体面前难堪的女人,他没有选择生气,而是去为了她兜了最后一次底。
陆青言怎么想都觉得秦樾对沈悦宁的感情似乎有些太过了,他问过秦樾对沈悦宁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是爱吗?还是喜欢?
白兰地的烈性侵蚀着秦樾的大脑,他的思绪混沌、发烫,肩头的伤口在酒精的刺激下发热,肿胀,还带着剧烈的疼痛。
可这些都难以分走他的神志和注意力,他只注意到耳边陆青言问他,对沈悦宁是喜欢还是爱?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秒,秦樾是觉得好笑的。
多么愚蠢的问题。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沈悦宁?他可以去喜欢她,无底线的宠她,给予她除了名分之外的所有,独独不可能允许自己爱上她,爱这个词太陌生,太稀缺,以至于让他觉得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什么人。
明明混沌的脑子里有那么明确的答案,他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陆青言——不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沉默着没有说话,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他提出分开时,沈悦宁那张憨艳的脸和那双氤氲着雾气的双眼,满是倔强。
她哭“阿樾,你一定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怎么会不爱我呢?”
秦樾的喉结滑动,那个明确的答案,‘不爱’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像是有千斤重,沉的他张不开嘴。
他像是失声了一样,久久不语。
被酒精拖坠的思绪,让他难以去思考清楚,他心头迟疑和难言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可能是想到沈悦宁那张哭泣的脸,觉得可怜?觉得不忍?也可能是他对她有太多亏欠?
始终听不到他明确的回答,陆青言问“你在听吗?”
秦樾这才开口,声音沙哑的像是地上的沙砾,他又缓又慢的说“那不是爱”
“那是什么?”
“亏欠”
“你有什么亏欠她的?这六年来你有什么没满足她的?”
一句话,让秦樾迷茫起来。
是啊,他有什么亏欠沈悦宁的?除了名分,他什么没给她?
可他就是觉得亏欠,陆青言不会懂他的感觉,说出来也不会懂。
她那么年轻,那么明亮,那么喜欢炫耀和分享,却老老实实的隐藏着和他在一起的痕迹,为了不露破绽,她也不交什么朋友,只围着他转。
她想要养狗和他一起散个步,也不行。
类似的事情好像还有很多,都是听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他说出来陆青言也不会懂。
而这些小事他也不需要去care,因为他已经满足了沈悦宁绝大部分的要求,可偏偏这些没满足的事,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还堆积在心上,莫名其妙的惦记着。
所以秦樾想他只是亏欠,不是爱。
因为亏欠,所以他愿意为沈悦宁做到这个地步,就算作是他的弥补。
见秦樾又不回答,陆青言说“你看你自己也说不出来,秦樾你对她够好了,能亏欠她什么?你既然不爱她,只是喜欢的话,也没必到现在还护着她……”
“不是的……”秦樾一下子打断了陆青言的话,他整个人滚烫的不行,也越发晦涩,即使头脑昏沉也口齿清晰的说道
“我不是护着她,只是她还太年轻了,这些年在娱乐圈里也没让她见过什么肮脏的东西,她性子依旧单纯,感情也热烈纯粹,所以一时间想不开,难免会冲动,
她不是我们这种人,从小活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做什么事都要顾全大局,行动前要把什么事情,什么后果都想的那么清楚,样样都要顾及到,像她那样的姑娘,受委屈了只能想到自己的委屈,人就是这样的,你没法求她冷静,也没法要求她不去为自己争取,
我没有处理的好的事,总该由我来负责,而不是去怪她”
是他主导的这段关系,他又比沈悦宁大了六岁,他有承担责任的能力,所以他该为沈悦宁孤注一掷的行为负责,善后。
陆青言听到直皱眉,虽然秦樾这番话说得在理,可这话听着维护的意味太明显,怎么看怎么听都让陆青言觉得怪怪。
大约是秦樾一边说着不爱,一边维护的行为,让陆青言觉得有些违和。
秦樾说完后就不省人事了,人喝醉了,后背的伤肿胀发炎,整个人也烧糊涂了, 陆青言守了他一晚上,第二天退烧醒来的时候,沈悦宁早就上飞机了,秦樾连沈悦宁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等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就传来了沈悦宁消失的消息,秦樾再也没有沈悦宁的消息了。
前头的车队动了,道路开始疏通,陆青言收回视线,眼睛看着前头慢慢开着车“我知道你还清醒着,你不愿说就算了,我就当你和宋施薇吵架了”
“……”
秦樾有了些反应,他闭着眼开口,声音低低“青言,我有了一个女儿”
陆青言愣了一下,瞥了一眼副驾的秦樾,惊诧“宋施薇怀孕了?恭喜啊”
“不是”
秦樾慢慢睁开眼带着几分醉意的双眼,然后又慢慢转过头看着认真开车的陆青言,黑漆漆的眸子里漫着一层看不清的雾,他声音缓缓“是沈悦宁,她回来了,还给我生了一个女儿”
一句话给陆青言吓得魂都没了,他瞳孔放大,手一滑,车子在高速车道上歪了一下,差一点就来了一个急刹车。
陆青言感觉自己的心在嗓子眼里突突直跳,他握紧方向盘,没出声,也没问什么,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路况,车里一片沉闷的寂静。
车子开了七八分钟下了高速车道,陆青言慢慢的将车子开到一边的道路旁停下后,才敢喘口气,他迫不及待的侧过头,看着一旁的秦樾
“你说的不是假话对吧?”
“……”
秦樾根本不想理会陆青言,陆青言看着秦樾的反应就知道他没骗人,一下子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这个消息太吓人了,吓得陆青言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出来了,一个消失三年的女人,又带着自己的孩子出现了,光是想想陆青言就觉得又棘手又心慌的。
他伸手降了点车窗,将冷风灌进来一点,让自己好好冷静再消化一下。
明明和沈悦宁有牵扯的是秦樾,明明沈悦宁生的是秦樾的孩子又不是自己的,陆青言居然替秦樾狠狠的心慌了一把。
“什么时候的事?”陆青言问“她带着这个孩子回来做什么?”
“她今早联系的我,还带我去见了孩子”
陆青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这么些年她都在哪?”
“德国”秦樾道“我让韩令查了一下她的入境记录”
“你现在怎么想的?你要怎么做?”
秦樾看着车窗外的绿化树,面无表情的淡声道“我不知道”
陆青言一下子就急了“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她不会打掉,她现在带着这个孩子回来明摆着是要赖上你,找你要名分的!秦樾你可别犯糊涂,你现在已经和宋施薇结婚了,日子过得也安稳
别让她破坏了你现在的婚姻,就像当初订婚那样,到时候传出去对你,对秦氏,对宋家影响都太大”
“我知道”
秦樾打断陆青言的话“我不会那种糊涂事,施薇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就背叛她”
听到秦樾这么说,陆青言就放心了一些,他问“那现在怎么办?这件事你要告诉宋施薇吗?”
秦樾摇头“暂时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也对”陆青言点头“这种事闹心,她也不定能接受的了,那那个孩子你又打算怎么办?”
秦樾没回答。
虽然有私生子在这个圈里不是一个罕见事,但是秦樾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私生子。
对于秦思悦这个女儿,虽然秦樾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你要让他无视她,完全不管,是不可能的,他做不到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闻不问。
可他若是要接受这个孩子,势必要和沈悦宁有牵有联系……
见秦樾面色沉沉,便知道他现在也还没想好,陆青言想了想只好问道
“那个孩子长什么样,跟你像吗?”
秦樾表情略微轻松了一些,敛下眼皮,轻声“像她多一点,两岁多,很可爱,只是不喜欢我”
“正常,她打出生就没见过你,小孩子又认生,突然冒出一个爸爸,难免会抗拒”陆青言看着车窗外骑着电动车的行人,感叹道“沈悦宁也不容易,一个人怀着孕跑到国外一声不吭的把孩子生下来,又把她养大,啧,肯定不容易……”
秦樾静静的听着陆青言的这番话,沉默无比。
陆青言开车将秦樾送回白象湾后就离开了,他还得回去陪云嫣。
秦樾踏着夜光走进家里,进了门,宋施薇在客厅看电视,看到秦樾回来,她从沙发上扭过头问“今天有应酬吗?回来的有些晚”
秦樾低头换鞋,应了一声“嗯”
宋施薇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想要帮秦樾脱西装外套,秦樾躲了一下,宋施薇的手就这样顿在空中,不明所以的看他。
秦樾道“我自己来吧,我今晚喝酒了,就先上楼休息了,今晚……就不跟你睡了”
宋施薇怔了一下,然后点头“好”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问“要我给你冲杯蜂蜜水吗?”
“不用了”
秦樾复杂的看了宋施薇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一个人上了楼去次卧睡觉。
傍晚五点的时候时域就离开公司去公寓看沈悦宁和秦思悦。
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徐阿姨在厨房做饭,秦思悦被放在客厅的儿童游戏围栏里,一个人坐爬爬垫上翻着启蒙有声书,手指头胡乱的戳着图片上的动物。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一下子抬起头,看到时域的身影,立马将腿上的有声书丢开,冲着时域的方向抬起小手,冲到围栏边“爸爸、爸爸……”
时域赶紧走过来将她从围栏里抱出来,秦思悦就立马低着头,将脸埋进时域的颈窝里,无比依恋,察觉到秦思悦今天异样的眷恋,时域低头轻声“悦悦怎么了?”
秦思悦没抬脸,嗓音软糯,低低的说“爸爸我想你了”
时域敏锐的注意到,这次秦思悦的称呼里没有“时”,而是直接叫他“爸爸”
他说“时叔叔也想你,悦悦今天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告诉我好不好?”
时域轻声诱哄,秦思悦道“妈妈叫别人爸爸,我不喜欢”
听着秦思悦的话,时域拧眉疑惑,叫别人爸爸?
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继续问“你的意思是,今天妈妈让你叫别人爸爸,所以你不高兴了是吗?”
秦思悦点头。
“……”
时域默默收紧了抱着秦思悦的手。
他没再问什么,陪着秦思悦玩了一会儿后,时域找到徐阿姨,问道“今天上午有谁来过吗?”
徐阿姨点头“上午八点的时候沈小姐出去了一趟,等十点多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男的回来”
时域冷脸说“秦樾?”
徐阿姨点头,秦樾这种大企业家,她怎么会不知道。
时域深吸了一口气,又问“待了多久?”
“一个多小时吧,他来了以后,悦悦就一直哭,沈小姐就哄她睡觉去了,之后就和秦先生在客厅谈话,我躲在房间里没出来,也不知道秦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
听着徐阿姨的这番话,时域下颌收紧了些,他似乎忍耐着什么情绪,道“我知道了”
他转身准备去找沈悦宁,走出去一步,又转过身来,拿出手机操作对徐阿姨道“阿姨,我给你转一笔钱,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对悦宁名声不好”
他顿了一下“以后秦樾要是再来这里你就告诉我”
徐阿姨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的”
像她们这种专门在有钱人家做保姆的,什么秘闻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敢说,什么时候装傻,装瞎,她们都清楚的很。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人。
和徐阿姨交待好后,时域问“悦宁在房间睡觉?”
徐阿姨点头“下午三点回房间的,现在应该醒了”
“我知道了”
时域应声,然后朝着沈悦宁的房间走去,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伸手敲了敲门“悦宁,你醒了吗?”
房间里传来沈悦宁微小的声音“嗯,你进来吧”
时域开门走了进去,屋里一片昏暗,窗帘被拉上,他隐约看见沈悦宁站在化妆镜面前,低着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听到铝箔纸扣开的声音,和药粒在药瓶里抖动的声音。
紧接着沈悦宁仰头将手里的药吞了下去,拿过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后,她朝着门口看了过来,问“有什么事吗?”
时域盯着沈悦宁模糊的身影,沉默了一下,才道
“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
“你今天去找秦樾了是吗?还把他带回家了对吗?”时域问“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