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柳悦宁就待在酒店的房间里那里也没去,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闷在被子里,像是一只缩头的乌龟,她感觉自己脑袋空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乱、很堵,有一团无形的,无法发泄出去的闷气憋在心里,憋的心口难受,撑得小小的心脏快要爆炸了一样。
她很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只要一想到宋施薇、想到那张红丝绒蛋糕和背景音里秦樾模糊的声音,想到这一个星期来秦樾都在和宋施薇约会,两人甚至可能还会有亲密的接触,这种憋闷感便会在心里汲取着她的不甘、愤怒、委屈和嫉妒等所有负面的情绪不断的壮大,并在她的身体里肆意的游走,不断的侵蚀着她的所剩不多的理智,让她无法冷静下来。
然后滋生出一种连柳悦宁自己都无法控制住的暴虐情绪,让她产生一种疯狂的摧毁欲,让她想要不管不顾的尖叫、或者砸掉房间里所有触手可得东西,仿佛才能缓解她心中千分之一的闷气和痛苦。
但她的理智尚存,摇摇欲坠的理智如同一股细线死死的勒住这种悬在悬崖边上的危险情绪,于是她只能躲在被子里,抱紧被子,将脸深深的埋进被褥中,心里明明的难过的想哭出来,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这种无法宣泄的感觉太难受、太憋屈,气的柳悦宁只能狠狠的踢着被子撒气。
这种束手束脚的泄气方式,让柳悦宁感到窝囊,她感觉自己快窝囊死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没留情,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却让柳悦宁头脑一下子冷静了许多。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骂自己。
气什么呢?吃什么醋呢?嫉妒什么呢?
宋施薇会是秦樾明媒正娶的妻子,而自己只是秦樾养在外边没名没份的情人而已,有什么可吃醋的呢?
她有什么资格?
柳悦宁苦笑一声,心里这样想着,所有的道理都也都明白,可她心里的委屈反而更甚了。
柳悦宁只能不断的给自己洗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秦樾不爱她,一遍一遍的自我强调着自己的身份,她告诉自己要满足,别贪心。
她想要忽视着自己的委屈,想要压抑自己的不甘心和对秦樾的占有欲,想要努力的让自己不去在意六年里自己为秦樾所消耗的真情与青春,她想要把这段情正确的定义为钱货两清的交易,让它重新回答原有的轨道,她使劲使劲的把所有的情绪往下咽,这些崩裂的情绪哽的她嗓子发疼,嘴里更是苦的没边。
深陷泥沼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脱身的?
自我的开导并未让柳悦宁开朗起来,她的心始终又闷又慌,她没有办法做到自解,快要被烦闷感撑破的胸膛让她急需一个宣泄倾诉的出口,她空寂的心灵需要一个短暂的依托,柳悦宁从床上爬起来,慌乱无措的拿起手机,她解开屏幕,抖着手点开手机里的联系人,将联系人名单翻了一遍后,她才茫然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找谁。
她怔怔的看着手机,手机里那么多的联系人,除却秦樾外,她居然找到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这些年在京城,她在秦樾的庇护下,巴结追捧她的人有许多,却没有一个是真心想要和她交朋友的,而她也不是会主动去结交朋友的人,所以她朋友圈不广,就算真的有可以值得结交的朋友,关系也是不咸不淡的,也没到达可以交心倾诉苦恼的地步。
柳悦宁想要打电话给吕彤,可是又想到像她那样简单直白的姑娘,是不会理解她和秦樾之间这些复杂的感情纠葛,反而会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苦恼。
打电话给江英吗?她或许会同情自己,却也不会有太多的安慰,更多的是戳着她的脑袋,怪她作茧自缚,她很早很早的就警告过她,不要陷得太深。
向江英倾诉,反而有种自己掉入她意料之中的窘迫,她开不了口。
柳悦宁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思来想去,一番犹豫后,她点开了电话联系录里置顶的号码,却在电话播出去两三秒后,又慌乱的挂断。
向那个人开口,柳悦宁更没法说出口,她懊恼又丧气的垂着头,柳悦宁感觉自己失败至极。
正低迷着,就听见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敲响,柳悦宁愣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下床穿好拖鞋,走到门边。
她透过猫眼朝外面看一眼,只见吕彤正站在房间外面,柳悦宁立马将房门打开。
“姐,刚刚去楼下餐厅吃饭,怕你饿,想了想还是给你带了一份意面上来,你......”
趁热吃.....
剩余的话还没说话,在看到柳悦宁的模样时,吕彤一下子呆住,她直勾勾的盯着柳悦宁左侧的脸颊,讷讷道
“姐,你的脸怎么了?”
只见柳悦宁头发微乱,整人看起来有种颓废的疲惫感,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脸颊上突兀的浮现出一片浅淡的红,和周围白皙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吕彤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脑子嗡的凝滞了一下,下一刻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道“姐,你没事吧,脸怎么红成这样?你是过敏了吗?还是咋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吕彤有些手足无措,说起话来也磕磕巴巴的,她心里又紧张又慌。
要死了,要死了,柳悦宁的脸怎么弄成这样,她明天还有拍摄,影响上镜怎么办?要是江姐知道了,不得骂死她。
吕彤拿出手机就要联系江英,被柳悦宁眼疾手快的拦住“我没事,你别担心”
柳悦宁不自在的扒拉了一下自己左侧的头发,让它盖住自己发红的脸颊,吕彤死死的盯着柳悦宁的脸,眼里的担忧不减“姐,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到底怎么回事”
柳悦宁“.......”
她总不能说自己发疯打的,听起来像是自虐有病。
她轻咳一声问“很红吗?看起来很严重?”
她想起自己刚刚下手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狠劲,自己扇自己,完全没有留情的意思,她没照镜子,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听到柳悦宁的话,吕彤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她伸手微微撩开柳悦宁刚刚拨弄下来的头发,才发现柳悦宁脸上的那一片红不像是过敏,没有疹子,没有抓痕,倒像是......被人打的。
“......”
想到这,吕彤愣住,随即看向柳悦宁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她抿了抿嘴,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斟酌道“倒也不是很严重,只是看着有些红,姐你皮肤白,挺显眼的,乍一看上去挺吓人的”
她声音微顿,随即小心翼翼的询问“姐,是有谁来过吗?”
“嗯?”柳悦宁道“为什么这么问?”
吕彤干笑“没,随便问问”
柳悦宁看了吕彤一眼,安静了几秒,怕她误会多想,于是开口解释道“刚刚在房间里捡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所以才会红脸”
“这样啊”吕彤点了点头,半信半疑,她道“姐,那你记得拿冰块敷一下,或者我找前台要药膏,我怕明天影响你上镜”
“没事”柳悦宁安慰“我晚上拿面膜敷一下就好了,你快回去吧,对了......
柳悦宁叮嘱“别告诉江姐”
“好”吕彤应声,她道“那这意面......”
柳悦宁目光下滑落在吕彤为她打包上来的意面上,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但还是伸手接过“谢谢你小彤”
吕彤离开后,柳悦宁关上门将意面放在了桌子上,她进了洗漱间照了一下镜子,她微微侧脸看中镜中的自己,左侧的脸颊上果然浮起一片绯红,淡淡的,不严重,却很突兀。
手机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柳悦宁接起电话,就听到电话对面响起一道恭敬的女声“沈小姐您好,这里是酒店前台,现在楼下有一份您的外卖,需要我们让人送上来吗?”
“外卖?”柳悦宁疑惑
“是的”前台道“对方是云禾宴的工作人员,说是受秦先生嘱咐为您送了几份甜品过来”
“.......”
“沈小姐?”
柳悦宁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镜中一侧脸颊发红的自己,淡声道“我知道了,让人上来吧”
挂断电话,隔了一分钟后,房间门很快被人敲响,柳悦宁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云禾宴的工作人员。
见柳悦宁开门,对方颔首“沈小姐您好,我是云禾宴的专送员,受秦先生嘱咐为您送来几款云禾宴最近新出的几道甜品。”
柳悦宁倚靠在门口,脸上面色平静,她淡淡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然后侧身进屋“进来吧”
工作人员跟着柳悦宁进屋后,便将身后背着的外卖保温箱小心翼翼的放好,带好手套,然后打开外卖箱,拿出一块精致的小桌布铺在桌子上,紧接着将四份包装细致精美的甜品拿了出来,其中包括那份柳悦宁在宋施薇微博里看到的那块红丝绒的小蛋糕。
夺人眼球的红色,几乎让柳悦宁的太阳穴一跳,本就烦闷的心,又更加的烦躁起来。
工作人员专业的开始一一介绍起甜品的名称“这道甜品是樱棠布丁,这道是红丝绒樱桃乳酪蛋糕,这道......”
“够了”
柳悦宁打断了对方的介绍,她此刻心情不佳,根本没心思听对方介绍这些甜品叫什么。
在她看来这些甜品,只不过是秦樾和宋施薇甜蜜约会后,出于对她的愧疚,打包回来给她的剩品而已。
她轻轻的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精致甜品,小巧诱人的外貌并没有引起她的食欲,相反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奶油甜腻味,让她有些头疼,堵着她鼻子难受,有些恶心想吐。
她咽了咽口水,往下压了压自己想吐的欲望,问“秦樾今天去云禾宴吃饭了?”
“是的”工作人员恭敬的回答。
柳悦宁微笑,紧盯着对方,问“和谁?”
工作人员沉默了几秒,道“抱歉,沈小姐,我只是负责甜品的护送,所以并不清楚秦先生今天是和谁用餐”
“.......”
柳悦宁垂下眸子,嘴角无声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她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工作人员点头,没有迟疑,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