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言很快就把云嫣送到她现在的住所,云嫣住的地方在首尔江北麻浦区的一个小公寓里,公寓外的道路狭窄,连个能停车的地方都没有。
陆青言只能先将车子停在了附近,两人下了车,云嫣慢吞吞的走在前面,像是有意磨蹭,陆青言看出她的意图,也不说什么,就这样不紧不慢,好整以暇的跟在她的身后。
进了公寓上了二楼,云嫣站在门前,一直犹豫的要不要开门,陆青言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抱臂随意的依靠在墙上,视线始终落在她单薄的背影上,却也不催促。
隔了好一会儿,见云嫣还不开门,陆青言才幽幽道“怎么?是找不到钥匙了?还是说……”
他有意顿了顿,故意道“这屋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云嫣的脊背肉眼可见的僵直了起来,陆青言眯了眯眼,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就听见一楼有人开门,紧接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手里牵着一个白嫩可爱的三岁小孩,走了上来,走到一楼与二楼的楼梯拐角处时,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探头朝陆青言他们看了过来。
在看见云嫣时,老太太探究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哎呀,是云嫣啊,你终于回来了,刚刚恩希听到外面有声音,说是妈妈回来了,于是我带着她上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恩希踩着剩下的半截台阶走了上来,陆青言听到老太太的话一下子愣住,大脑像是被打人了一拳,有些晕,又有些空。
妈妈?孩子?
陆青言的目光僵硬的落在那个小女孩身上,恩希先前的身影被老太太遮住,现下她走了上来,还剩两节台阶时,恩希迫不及待的挣开老太太的手,跑到云嫣面前脆生生的叫道“妈妈!恩希好想你啊,今天房东奶奶给我做了紫菜饭团和鱼饼汤吃……”
“恩希”
云嫣连忙紧张的弯腰抱住恩希,身体不着痕迹的挪了挪挡住了陆青言有些阴沉探究的视线。
“云嫣这位是……?”
老太太的目光看向陆青言,她不认识陆青言,也不知道他和云嫣的关系,只见他脸色难看,浑身说不上的压抑气息,一时间有些担心的看向云嫣。
生怕陆青言为难云嫣母女,老太太是这栋公寓的房东,从云嫣这对孤儿寡母住在这里起,她就颇有照顾,知道云嫣要工作,恩希又太小,一个人在家不安全,而云嫣又付不起托管的费用,于是便主动接过了看管恩希的事情。
她知道云嫣不容易,陆青言现下看起来又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房东太太害怕云嫣惹上了麻烦,心里警惕又担心,想着云嫣要是有麻烦,就帮忙报警。
“我没事的”云嫣摇头,憔悴素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轻松一点的笑容来,道“我们认识,您不用担心我,今天谢谢您照顾恩希了”
“没事,我们恩希很听话的”听云嫣说她和陆青言认识,房东太太放心了些,便道“既然你们认识,那我就放心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
房东太太走后,又剩云嫣一个人面对陆青言了,气氛变得异常的静谧,对比起先前同样有些沉闷的气氛,现下楼道中稀薄的空气中倒是多了一些渗人的气息,云嫣心里慌张,不知道陆青言会怎么样,只能紧紧的抱着恩希,让她贴紧自己。
恩希的视线被云嫣遮住,她好奇的偏过脑袋,抬头去看陆青言的样子,正好与他透着冷气的双眸对上,像是一汪寒潭,她一下子害怕瑟缩起来,云嫣注意到恩希的动作连忙将她的脑袋偏了回来。
“你……结婚了?”
陆青言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语气异常的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无端的让云嫣心里发颤,她明白他不高兴。
可是,他不高兴什么呢?
云嫣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是也同样声音平静又干涩的回道“是,我结婚了”
所以呢?
他很意外吗?
云嫣想陆青言觉得意外很正常,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如今再见,她却结了婚,有了孩子,换做是她,也会感觉惊讶,意外。
听到云嫣的回答,陆青言一下子没了动静,楼道橘黄色的灯光发暗,自陆青言的头顶落下,在他高挺的鼻梁中间横成泾渭分明的一条光影线,他所有的情绪都无法看清的眼眸里翻涌起落。
过了好半晌,他才轻轻的呵笑一声,似嘲讽,又带着云嫣听不懂的情绪。
“所以……”陆青言重新掀起眼皮紧盯着云嫣的背影“你一直不开门,是因为怕你的丈夫误会吗?”
话落,他的视线越过云嫣看向眼前的那扇公寓门,似乎看到了云嫣的丈夫正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等她,陆青言在心里冷笑,到底是怎样无能的男人才会让自己的妻子去酒吧做陪酒小姐?
一想到云嫣之前在酒吧里惶恐害怕的样子,陆青言心里就腾起一股怒气,他冷声生硬道“开门”
云嫣不敢和陆青言继续硬刚,终是妥协的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胜在布置整洁干净,陆青言目光环视了一圈,看到沙发上放着几个公仔玩偶,一旁的小框里还放着小女孩喜欢的芭比娃娃。
陆青言沉默着不说话,只是视线继续在屋子里搜寻,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的丈夫呢?”
云嫣抿唇“他出差了”
陆青言转身看向身后的云嫣,目光在她怀里的恩希身上不着痕迹的停留了一下,随机道“收拾东西跟我走”
云嫣怔住“去哪里?”
“你觉得我会带你去哪里?”陆青言面色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出的话也冷“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把东西给我收拾好”
见云嫣蹙眉,朱唇微启的样子,他冷声道“如果你不想被人找上门打扰的话”
一句话,成功的堵住了云嫣的反抗,她看着陆青言,一双清润的杏眼里满是不敢言明的不忿。
陆青言看着这双眼,微微恍惚,他抿了抿唇,未发一言,转身离开……
之后陆青言便把人带来这家酒店,他早就料到酒吧一事会有人发到网上,于是带着云嫣离开时,特意吩咐了人去酒吧,把当时拿手机录像拍照的人拦下,把他们所拍摄的内容全部删除,只是他没想到,还会有漏网之鱼。
陆青言微微敛了思绪,起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云嫣走去,看到陆青言走过来,云嫣抱着恩希,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看着云嫣的动作,陆青言一下子止住了步伐
“怎么?”陆青言嘴角淡淡的扯出一丝自嘲的笑容“真的怕我?”
云嫣盯着陆青言模样,微微张嘴终于说出了从昨日起到今天为止最有勇气的一句话“不该吗?”
她难道不该怕他吗?
昨日种种,过去种种,她难道不该怕他吗?
云嫣的话像是一根刺直直扎在陆青言的心头,让他的脸色一瞬难看起来,眸中瞳孔不着痕迹的一颤,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头,看着眼前云嫣有些倔强的样子,随即狼狈的侧头移开视线,嗓音冷硬道“既然醒了,那就收拾一下动身吧”
云嫣蹙眉“又去哪?”
“你说呢?”陆青言重新扭过头来看她,目光意味不明道。
自然是要带她回国,既然他终于找到她了,那么他就不会再让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永远都不会!
看着陆青言这番模样,云嫣一瞬明白过来,一张脸立马白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抗拒道“我不要,我不会跟你回去,我就要在这里”
“在这里?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的?当初你不声不响的离开,我找了你整整八年!你觉得我既然找到你了,还会让你在继续留在这个国家吗?还是说你想回去当你的陪酒女!”
陆青言的语气几乎一瞬阴沉起来,如果云嫣说是,那他一定会掐死她。
云嫣微愣,似是没想到她当年离开后,陆青言居然一直再找她,她眸光微闪,咬牙道“那又怎样?总之,我不会离开韩国,这里有我的家,我的丈夫!”
“呵”听到云嫣的话,陆青言双手叉着腰,一下子笑了出来,是被气笑的,他目光死死的盯着云嫣的面容,方才还笑着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咬着牙阴恻恻的道“家?丈夫?云嫣,你现在哪里来的丈夫?”
“是,你是结婚了”陆青言一步一步的朝着云嫣靠近,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她的脸上,直至把人逼到墙壁上,他才停下脚步“可是据我所知,那个男人,早就死了”
云嫣没想到仅是一晚上,陆青言就将她在韩国的情况调查了个底朝天,她几乎愤怒又难堪的呵斥道“你闭嘴!”
看着云嫣生气吼他的模样,陆青言舔了舔自己口腔一侧软肉,他望着云嫣开始发红湿润的眼尾,低下声,哑道“云嫣,我真他妈想掐死你”
他找了她那么久,找了她八年,他想过等找到她,他要问问她当初为什么离开,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重逢后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掐死她。
在知道她结婚,知道她有了孩子,没人知道那一刻陆青言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扭曲愤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的生气,这样的难过。
就像是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下子被人占有,他让愤恨妒忌的想要直接毁掉她。
可是他舍不得。
陆青言看着云嫣害怕的样子,陆青言微微闭上眼,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再次睁眼后,他漠然的转开视线,转身离开,冷酷道“云嫣不要反抗我,你必须跟我回去,你没得选择”
走至一半,陆青言停了下来,他没转身,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脑袋,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也别……怕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