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音乐飘荡在大厅里。
“放松一点，别紧张。”白泽说。
他一手牵着叶凌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随着音乐慢慢转动。
“我没有紧张，就只是记不住该先迈哪一只脚！”叶凌恼火地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在格斗训练里的成绩非常高，所有的老师都夸她不管是肢体协调度还是反应速度都很高，所有的技巧一教就会，可现在只是要踩着节拍转几圈，她却屡屡出错。
“我已经踩了你十二脚了，”她说，“接下来是不是要转圈了？转完圈之后左脚向前两步，然后后撤一步，右脚继续向前……第十三脚。”
叶凌的脸垮了下来，松开了白泽的手。
“还是算了，”她说，“影一定会以为我是故意的。”
白泽忍不住笑了，他再次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
“你还说自己不紧张。”他说，“你不需要像是记住每一个格斗招式一样，记住每一次应该做什么。”
“那岂不是会错得更多？”叶凌吐槽，“不记住我哪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不用知道。”
白泽的手上移了一点，在她的背上稍稍用力，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感到掌心下她的紧绷，他低低地笑了两声。
“放松，”他的声音通过胸膛传到她的耳中，“你不必事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中，试着跟着我。”
“再踩到你的脚别怪我。”叶凌嘟囔了一声。
她按照他所说的，试着不再刻意去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说来奇怪，当她完全放松下来之后，在白泽的引导下，她竟然真的没再踩错舞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白泽在她头顶说。
“……是挺简单的。”叶凌说。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感受，她的身体摒弃了大脑，任由别人带着她行动。
如果放在战场上，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不，这是很常见的。
另一个声音对她说，战场上的大多数人，都是不会思考的，他们只会接受命令，按照命令行事，他们是肢体，下达命令的人才是大脑。
“在想什么？”白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凌回过神来：“在想战场上，究竟是战士压力更大，还是指挥官压力更大。”
白泽：“……”
“指挥官吧。”虽然有些破坏氛围，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战士只需要背负自己的生命，而做出决策的那个人却需要背负无数人的生命。如果有人因此而死了……”
他停了四分之一拍，继续开口道：“你会梦到他们吗？你从前的队友。”
叶凌后知后觉地想起他曾经的遭遇：“所以你还会梦到他们。”
“是。”白泽承认道。
“这么久还会梦到，你应该考虑是否是ptSd的潜在表现。”叶凌皱着眉头说，“那些梦会伴随着负面情绪吗？有没有侵入性回忆、过度警觉、情绪麻木等症状？对你生活的影响大吗？”
白泽：“……还好，我不经常去回忆从前。”
“刻意回避同样是ptSd的典型症状之一。”叶凌说，“你应该考虑一下心理干预。如果这里能找到的话。”她补充道。
白泽沉默片刻：“你完全没有那些情绪，对吗？”
“不是完全没有，只是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叶凌说。
音乐的节奏加快了一些，她随着白泽的引导也加快了舞步：“我也会后悔啊，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死去的人活不过来，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我说的不只是……算了。”白泽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们在冬日的壁炉旁随着柔缓的音乐跳舞，隔着衣服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花环和藤蔓在头顶垂落，窗外雪花飘落，寂然无声。
而她在和他认真地讨论ptSd。
白泽再次确认，她确实没有“那些”情绪，完全没有。
不过，他垂下眼睛，看着她头顶的发旋，这样也很好。
最起码在这个雪天里，他们还能一起跳上一支舞。
一曲终了，他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很不错，”他鼓励道，“相信我，晚上你不会出丑的。”
叶凌的身上微微出了汗，她“哼”了一声：“希望吧。”
早知道这么麻烦，她根本不会答应影！
……
“零要和我跳第一支舞哦~”影靠在门口，一边等着叶凌从楼上下来，一边挑衅地看着白泽，“喂，你听见我说的了吗？零要和我跳第一支舞，和我，第一支舞~！”
白泽的唇角噙着一丝笑：“我听见了。”
影得意地挑眉：“你知道冬令节的第一支舞意味着什么吧？零答应和我一起跳，你输了！”
“我知道意味着什么，但零不知道。”白泽说，“你确定她知道之后还会答应你？”
“反正她答应我了！”影昂着头说。
不过下一秒他就紧紧盯着白泽：“我警告你，别告诉她哈，不然我饶不了你！”
“好，”白泽平静地说，“我不告诉她。”
影狐疑地看了他几眼：“你又在憋什么坏呢？”
白泽：“……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从前不是，但现在我说不好。”影翻了个白眼，“你暗戳戳地不知道给我挖了多少坑，要不是零聪明，恐怕早就被你蒙蔽了。”
“彼此彼此，”白泽说，“粉色印着卡通美少女的内裤？”
影一噎，略微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叽哩咕噜说什么呢？听不懂。”他嘟囔道，“都几点了，零怎么还没下楼？我去催催她！”
说完，他就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
白泽轻轻笑了一下。
第一支舞的意义？
他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