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渊为贴身宫女林星瑶出头,严惩两位嬷嬷的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正端着一盏新贡的雨前龙井,细细品味,听完心腹嬷嬷的低声禀报。
她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唇角微扬,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
“哦?渊儿竟为了个宫女发了这么大的火?这倒是件好事。”
她轻轻放下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和不易察觉的无奈。
“渊儿这孩子,自小性子就沉静,对什么好像都淡淡的,除了那个形影不离的苏玉衡,还有他那个国公。真正能让他放在心上、牵动他情绪的人,屈指可数。
如今他能为了一个宫女如此动怒,不惜惩戒积年的老嬷嬷,可见这宫女在他心里,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分量的。这是好事,总算有点烟火气了。”
思忖片刻,皇后决定亲自去东宫走一趟,探探虚实。
皇后驾临东宫时,林星瑶正拿着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书架上的浮灰,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一听到通报声,她赶紧收敛心神,垂首肃立。
皇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书房,目光先是落在起身相迎的儿子身上,随即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一旁恭敬行礼的林星瑶。
她的目光锐利而审视,将林星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林星瑶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那两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她本能地对这位皇后心存忌惮,之前好歹有人袒护,现在只是一个小宫女。
皇后看着林星瑶,心里快速盘算着。
模样倒是周正,就是这年纪似乎比渊儿大了几岁?
不过也罢,渊儿若真是喜欢成熟些的,也无所谓。
只要他能有个可心的人,能让他开窍,懂得男女之情,总好过一直这么清心寡欲。
她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地对林星瑶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林星瑶如蒙大赦,赶紧行礼退了出去,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待林星瑶离开后,皇后才在首座坐下,谢承渊恭敬地奉上茶。
皇后接过茶盏,慢悠悠地拨弄着茶沫,开门见山地道:“渊儿,母后今日来,是为了你那个贴身宫女的事。”
谢承渊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母后请讲。”
“听说你为了她,重罚了李嬷嬷和赵嬷嬷?”皇后抬眼看他,目光如炬。
“是她们处事不公,徇私偏袒,儿臣只是依宫规处置。”谢承渊回答得滴水不漏。
皇后轻笑一声,放下茶盏:“在我面前还打官腔?你那点心思,瞒得过母后吗?”
她话锋一转,“之前母后给你挑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你一个个都拒之千里。如今看来,倒不是你不开窍,是没遇到合眼缘的。这个林星瑶,年纪是大了些……”
谢承渊正在喝茶,闻言被呛了一下,轻轻咳嗽起来:“母后!您……您这是何意?”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微红的耳根,继续说道。
“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更懂得体贴人,会照顾人。既然你对她颇为上心,不如……就让她侍寝吧。也好了却母后一桩心事。”
谢承渊脸上腾地一下泛起红晕,连脖颈都染上了粉色,他急忙辩解。
“母后!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她……”
“哎呀,不是什么?”
皇后打断他,一副“我什么都懂”的表情,“你身边的事,母后能不知道吗?你何时对一个小宫女如此维护过?这难道还不是意思?”
谢承渊被母亲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热得厉害,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确实对林星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但从未往侍寝这个方向想过。
此刻被母亲直白地点破,他除了窘迫,心底深处,似乎也有一丝期许。
皇后见他不再像以往那样断然拒绝,只是红着脸沉默,心中便有了数。
她这个儿子,性子执拗,若真无意,早就严词拒绝了。
如今这般情状,分明是心思被说中,默认了。
于是,皇后趁热打铁道:“这样吧,此事母后让身边的嬷嬷去跟她说。能给你侍寝,是她的福分,日后若有所出,少不了她的名分,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母后,不可!”谢承渊下意识地反对。
“怎么不可?”
皇后挑眉,“难道你还想学民间那套两情相悦?你是太子!未来的国君!有多少事能随心所欲?她一个宫女,能得你青眼,已是天大的恩赐。
更何况我们渊儿品貌出众,性情敦厚,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难道还委屈了她不成?”
谢承渊再次陷入沉默。
他深知母亲的话有道理,身为太子,他的婚姻和子嗣从来不只是他个人的事。
可是,一想到要用权势去安排林星瑶,他又觉得有些不适。
他更希望的是……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皇后看着他挣扎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放缓了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母后让嬷嬷去安排。你放心,母后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谢承渊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再出言反对。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补充了一句:“……若她不愿,也别……别强迫于她。”
皇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点了点头:“母后心中有数。”
她知道,儿子这颗冰封的心,终于开始为一个人松动了。
至于那个宫女是否情愿,在她看来,能攀上太子这根高枝,哪有不愿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