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卡尔西斯似乎被说动,穆雷立刻趁热打铁,语气“恳切”地劝道:
“是啊,卡尔西斯!明天,就在明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何必急于这一时,闹得如此不愉快呢?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加上佩劳斯之前那番看似站在军规立场上的话语。
若放在从前,或许真能让恪守规则的卡尔西斯选择暂时退让。
但是——
卡尔西斯心中冷笑。
‘呵呵,若还是以前那个只知道遵循贵族教条、信奉程序正义的我,恐怕真会被你们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唬住,选择等待那所谓的‘公正审判’。’
西南的经历,与夏诺尔、米莉兹的相处,尤其是目睹了扎尔库的阴谋和席拉的疯狂后。
他早已明白,在某些时候,所谓的规则不过是强者用来束缚弱者的工具。
他抬起头,碧绿色的眼眸中锐光重现,那光芒比之前更加冷冽,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们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
卡尔西斯缓缓开口,看着佩劳斯和穆雷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冰刀般斩断了他们的幻想。
“但是——”
“我现在就要见诺亚一面!!”
此言一出,佩劳斯的脸色瞬间阴晴不定,眼神闪烁,似乎在急速权衡着什么。
穆雷则是愣了一下,随即心中警铃大作:
‘这小子!该不会是打算一见面,就凭借武力直接把人抢走吧?!’
“毕竟他是重犯,身份特殊,我觉得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穆雷试图拖延。
“可以!!”
出人意料地,佩劳斯这次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打断了穆雷的话。
这反常的干脆,让原本还想周旋的穆雷再次摸不着头脑,完全搞不懂佩劳斯这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只允许你们见一面!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卡尔西斯!”
佩劳斯转过头,目光紧盯着卡尔西斯,语气带着一种故作大度却又隐含深意的强调,“不过,我和穆雷副团长必须全程陪同!”
营帐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卡尔西斯的目光与佩劳斯对视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锋。
良久,卡尔西斯微微颔首。
“可以。”
见两人达成一致,穆雷虽然满腹疑窦,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挥挥手,让紧张戒备的士兵们退出营帐。
“跟我来吧。”
穆雷沉声道,率先走向营帐的侧门。
卡尔西斯收起【白金誓言】,但那只六翅尾毒影蜂依旧安静地趴在他的金发上,如同一个沉默的警告。
佩劳斯眼神阴鸷地看了卡尔西斯一眼,也跟了上去。
三人穿过几条被积雪覆盖的小径,来到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营房区。
这里的建筑低矮简陋,与普通边民居住的房屋无异,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寂寥。
穆雷在其中一栋最为普通的木屋前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那把看起来锈迹斑斑的铁锁。
“吱呀——”
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浑浊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的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与寻常人家并无二致。
“诺亚在哪?”
卡尔西斯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屋子,并未发现诺亚的身影,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咳,”
穆雷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指了指屋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入口。
“在下面。跟我来就是。”
三人沿着狭窄陡峭的木梯向下走去。
越是往下,那股血腥和腐败的气味就越是浓重。
“嚓!”
穆雷划亮了火折,点燃了墙壁上的一盏油灯。
昏黄跳动的灯光勉强驱散了地下的黑暗,将眼前的景象勾勒出来。
只看了一眼,卡尔西斯的瞳孔便骤然收缩,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混合着刺骨的心痛,猛地冲上了他的头顶!
这哪里是什么居所?
分明是一间精心布置的刑讯地牢!
冰冷的石壁上挂着各式各样锈迹斑斑、形状可怖的刑具,有些上面还沾染着暗红色的污迹。
地面粗糙不平,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而在牢房的正中央,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被粗糙的铁链呈“大”字形吊挂在木架上!
他浑身衣衫褴褛,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新旧交叠的鞭痕、烙铁印、刀伤布满了全身。
许多伤口已经化脓溃烂,加上寒冷生成的冻疮,反复恶化,散发着恶臭。
他的头颅无力地垂着,乱发遮住了面容,只有微弱的、痛苦的呻吟证明他还活着。
那不是别人,正是诺亚!
“你们……真是该死!” 卡尔西斯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每一个字都浸透着冰冷的怒火。
他盯着佩劳斯和穆雷,那双碧绿的眼眸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厌恶与鄙夷。
“这就是你们身为帝国军人所信奉的……‘荣誉’?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他试图上前将虚弱的诺亚扶起,带离这个肮脏的地方,但佩劳斯却抢先一步,如同阴险的毒蛇般横亘在他与诺亚之间。
“我们说好的,卡尔西斯,”佩劳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带着令人作呕的虚伪。
“只能见一面。确认他没死,你的‘善心’也该得到满足了吧?现在,请回吧。”
他特意强调了“善心”这个词,充满了讽刺。
穆雷也在一旁帮腔,声音平板却不容置疑:
“卡尔西斯,见好就收。至少他还活着,我们可以保证,在夏诺尔判决书敲定前,不会让他死的。”
“撕破脸皮,对谁都没好处。”
“就凭你们两个废物,也配拦我?”卡尔西斯嗤笑一声,手已经按在了【白金誓言】的剑柄上。
圣洁的微光开始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流泻出来,映照着他冰冷如霜的脸庞。
强大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压迫过去,让佩劳斯和穆雷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