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许清辞在沈红的恭送下离开了四宝楼,储物袋中,还多向沈红借的一千块下品灵石。
与沈红告别后,径直朝着坊市西边的自由摆摊区走去。
与核心区域规整气派的店铺不同,这里显得杂乱而喧闹,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青石板路两旁,各式各样的摊位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售卖之物五花八门。
从常见的符箓材料、低阶妖兽皮毛,到一些来历不明、锈迹斑斑的古旧法器残片,乃至某些奇形怪状的矿石、根茎,应有尽有。
空气中混杂着药草清香、矿石土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兽血腥气,
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在此摩肩接踵,讨价还价声、展示法术效果的嗡鸣声、以及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交织不绝,形成一股独特的喧嚣。
许清辞将自身气息收敛至练气中期,就像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寻常散修,不急不缓地穿行在熙攘的人流中,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脚步微微一顿。
前方一处摊位周围,竟稀稀落落地围了七八个修士,对着摊位上某物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在这片区域,能吸引多人驻足,本身就不寻常。
许清辞不动声色地靠近,凭借身形巧妙挤到了前排。
只见摊位之后,坐着一位面容枯槁,气息有些晦涩难明的灰衣老者,他对于周围的围观者视若无睹,只是耷拉着眼皮,似在养神。
摊位上东西不多,几块黯淡无光的金属碎片,几株灵气近乎枯竭的草药,显得颇为寒酸。
然而,在这堆杂物之中,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深灰色,表面有着天然云纹状脉络的玉石,正静静躺在最显眼的位置。
那玉石看似朴实无华,甚至有些不起眼,但许清辞神识悄然扫过时,心头却是一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至极,且无比温和内敛的阴属性能量,其品质与他之前得到的阴魂石不可同日而语!
正是他苦寻的阴髓玉!
心中虽起波澜,许清辞面上却依旧平静。
他并未立刻去碰阴髓玉,而是先拿起旁边一块带着锈蚀符文的金属残片,故作认真地打量,同时以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老者和周围人的反应。
老者依旧闭目养神,对摊位前的动静漠不关心。
周围几个修士的目光也大多落在那阴髓玉上,有人好奇,有人疑惑,也有人眼中闪过贪婪,但似乎都因价格或其他原因在观望。
“道友,这块残片如何卖?”许清辞放下残片,仿佛随口一问,声音平和。
老者眼皮都未抬,沙哑的声音如破风箱:“八十下品灵石。”
这价格对于一块几乎感知不到灵气的残片而言,高得离谱。
周围有人发出轻微的嗤笑声。
许清辞也配合地皱了皱眉,将残片放回原处,显得有些不悦,目光这才自然而然地落到旁边的阴髓玉上。
“这块石头……纹路倒是奇特,不知是何物?作价几何?”他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
老者终于抬起眼皮,浑浊却异常深邃的目光落在许清辞脸上,似乎要将他看穿。
“阴髓玉,滋养神魂,稳固魂体之宝,一千下品灵石,不二价。”
一千灵石!
这个价格让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对于大多数炼气期修士而言,这几乎是一笔巨款。
立刻便有几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显然觉得不值。但也有人目光闪烁,仍在权衡。
许清辞心中清楚,品相如此完好的阴髓玉,千块灵石虽贵,但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却是有价无市。
他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犹豫和肉痛之色,沉吟了片刻,才伸手将阴髓玉拿起,再次以神识仔细探查,确认其中能量精纯磅礴,毫无瑕疵。
“唉,价格确实昂贵。”他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但此物于我一位修炼魂道友人至关重要,罢了,便要了吧。”
说着,他便伸手探向储物袋,准备取出灵石。
“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急促且带着倨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围观的人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
一名身着华贵锦袍,面色白皙,眉眼间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年轻修士,在一名眼神锐利的老仆护卫下,快步挤了进来。
那锦袍修士目光直接锁定许清辞手中的阴髓玉,毫不掩饰其志在必得之意,对着摊主老者朗声道:
“这位老丈,这块阴髓玉,本公子要了,我出一千二百灵石!”
他直接抬价二百,出手阔绰,顿时引得周围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清辞和这突然出现的竞争者身上。
摊主老者面色不变,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位道友已决定买下。”
锦袍修士脸色一沉,似乎没想到这老头如此不给面子。
他转而看向许清辞,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这位朋友,将此物让与我,如何?
我乃龙山郡王家的王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他特意加重了“龙山郡王家”几个字,显然是想借家族名头压人。
周围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龙山王家?那不是丹尘宗的附属修仙世家吗?”
“难怪如此阔气……”
显然这个家族在附近区域颇有影响力。
许清辞神色依旧平静,仿佛没听到那些议论,只是淡淡回道:
“原来是王道友,失敬。不过抱歉,此物对我亦有大用,无法相让。”
说完,他不等对方再言,直接点出一千二百块下品灵石,整齐地码放在摊位上,对老者道:“道友,灵石在此,数目无误。”
老者神识一扫,发现多了两百下品灵石,随即一怔,刚要开口,却是想到什么,便是点了点头,干瘦的手掌一挥,便将所有灵石收入袖中,不再言语。
那王凌公子见状,脸上瞬间闪过羞恼之色,但在流云坊市的规矩之下,
他终究不敢公然强抢,只得狠狠瞪了许清辞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好,很好,阁下这份‘情’,我记下了!”
说罢,冷哼一声,带着老仆拂袖而去,挤开人群消失不见。
周围看热闹的修士见交易完成,冲突也未起,便也渐渐散去,只是不少人离去前,都多看了许清辞几眼,似乎要记住这个敢驳王家面子的人。
许清辞并未在意这些目光,将阴髓玉妥善收入储物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虽然过程横生枝节,多花了些灵石,但目标总算达成。
此物关乎阿飘未来根基,莫说一千灵石,便是再翻一倍,他也势在必得。
买到所需之物,他不再停留,迅速隐入人流,在坊市中不着痕迹地绕行数圈,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悄然来到一家客栈前。
花费了两块灵石租用了一间厢房,走入厢房静室之内,许清辞挥手布下简单的隔音禁制,随后将阿飘从养魂玉中唤出。
阿飘的虚影比之前凝实了些许,但魂光仍显黯淡,不够稳固。
“主人,奴婢正在炼化阴气,您唤奴婢有何事?”
许清辞取出那块云纹内蕴的阴髓玉,说道:“此物名为阴髓玉,于你滋养魂体大有裨益,你以后就寄居于此。”
许清辞将阴髓玉轻轻递到阿飘面前。
阿飘显然对这阴髓玉也有种奇特的欢喜,二话不说,滋溜一下便是化作一阵青烟钻入了阴髓玉中。
刹那间,阴髓玉表面光芒微微一闪,那股原本温和内敛的阴属性能量似是有了宣泄口,更加活跃地流转起来。
许清辞能感觉到,阿飘进入阴髓玉后,魂体与这玉石之间的能量共鸣十分强烈。
他静静等待了片刻,便见阿飘的虚影又从阴髓玉中缓缓飘出,“主人,这阴髓玉真是好东西,奴婢在里面感觉舒服极了,魂体仿佛被一股温暖又精纯的力量包裹着,不断地被滋养。”
阿飘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和激动,她绕着许清辞飘了两圈,那模样就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许清辞微笑着点点头:“如此便好,你且安心在这阴髓玉中修炼,待你魂体稳固,实力提升,日后也能更好地帮我。”
阿飘连忙点头,乖巧地说道:“主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努力修炼的,以后定要好好报答主人。”
许清辞又叮嘱了阿飘几句,让她不要操之过急,修炼需循序渐进。
随后,待阿飘钻入阴髓玉中,他将阴髓玉贴身收好,随即关闭禁制,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