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古道越往深处,罡风越是猛烈,甚至开始出现一些肉眼可见的、由纯粹风灵力凝聚而成的淡青色风刃,这些风刃锋利无比,切割在岩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然而,这对林枫而言,反而成了锤炼身法与感悟风之意境的绝佳场所。他不再仅仅满足于规避,时而会主动迎向那些风刃,以双拳或身体去感受其中蕴含的切割、撕裂的法则碎片,并以混沌源气将其磨灭、吸收、演化。他对风之“势”的运用越发纯熟,身形在古道上几乎化作了一道模糊不清的青烟,速度比起初时又快了几分。
沿途,他又遭遇了几波不开眼的沙匪或是一些被罡风侵蚀了神智、只知杀戮的风系妖兽,皆被他随手解决。渐渐的,一些常年在古道中讨生活的修士之间,开始流传起一个关于“青衫煞星”的传闻,说他肉身强横得不像话,手段狠辣,导致后来一些远远看到林枫身影的沙匪,根本不敢露面,直接望风而逃。
如此前行了约莫七日,前方呼啸的风声中,开始夹杂着一丝不同于戈壁燥热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润气息。两侧的岩壁也逐渐降低,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古道的尽头,已然在望。
出口处,并非想象中的荒凉,反而建立着一座小型的石头堡垒,堡垒上方飘扬着一面旗帜,旗帜上绣着一轮燃烧的烈日,下方交叉着刀剑——正是炎阳城的标志。
堡垒下方,设有关卡,十余名身穿着统一赤红色铠甲、气息精悍的修士正在值守。他们眼神锐利,审视着每一个从古道中出来的修士,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最低也是开脉境八重,为首的小队长更是有着辟海境中期的修为。
这便是洛风玉简中提到的,炎阳城设置在流风古道出口的“炎阳卫”。其主要职责是盘查往来修士,维持秩序,并向使用古道的修士收取一定的“过路费”,同时也负责清剿一些过于猖獗的沙匪势力。
此刻,关卡前正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大多是些风尘仆仆的商队和独行修士,正依次缴纳灵石,接受简单的盘问后通过。
林枫收敛了周身因感悟风势而自然流转的些许气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刚从危险古道上跋涉而出的辟海境初期散修,默默排在了队伍末尾。
很快便轮到了他。
“姓名,来历,前往望北城所为何事?”一名炎阳卫队员例行公事地询问道,目光在林枫那过于年轻的面孔和整洁的青衫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能从流风古道独自走出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林枫,散修,前往望北城游历。”林枫言简意赅。
那队员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一个闪烁着灵光的玉盘:“缴纳一百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妖兽材料、灵草亦可。”
林枫正欲取出灵石,那名辟海境中期的炎阳卫小队长却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目光如炬,直接落在林枫身上,带着一股压迫感。
“等等。”小队长抬手阻止了那名队员,他上下打量着林枫,眉头微皱,“小子,看你年纪轻轻,能独自穿越流风古道,实力不错啊。最近古道里不太平,有几个兄弟折在了里面,听说是个穿青衫的年轻人动的手……你,可曾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他这话语带着明显的试探之意,显然是将林枫与那传闻中的“青衫煞星”联系了起来。虽然传闻中那“煞星”实力强横,但他们炎阳卫背靠炎阳城,自有其底气。
排队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目光纷纷聚焦在林枫身上,带着好奇、惊讶,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林枫面色不变,平静地迎向那小队长的目光:“不曾见过。”
小队长眼睛微眯,显然不信。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少年气息沉凝,面对他的质问没有丝毫慌乱,绝非常人。
“哦?是吗?”小队长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辟海境中期的灵压有意无意地笼罩向林枫,“那我怎么觉得,你很像他们描述的那个人呢?跟我回堡垒详细核查一下身份吧!”
说着,他一只手便直接抓向林枫的肩膀,手上覆盖着一层赤红色的灵力,带着灼热的气息,显然是一门不弱的擒拿手法。他打算先将林枫控制住再说。
周围众人见状,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炎阳卫在此地权势不小,他们可不敢招惹。
眼看那赤红手掌就要抓住林枫肩头,林枫却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没有反应过来。
小队长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林枫青衫的刹那——
林枫的肩膀只是极其轻微地、如同微风吹拂柳絮般,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却让小队长的擒拿手瞬间落空!他感觉自己仿佛抓在了一片滑不留手的流云之上,所有的力道都被卸得干干净净,一个趔趄,差点向前扑倒!
“什么?!”小队长脸色一变,稳住身形,又惊又怒地看向林枫。他刚才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躲开的!
“阁下这是何意?莫非想挑衅我炎阳卫?”小队长厉声喝道,同时一挥手,身后的十余名炎阳卫队员立刻围了上来,刀剑出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排队的人群吓得四散退开,远远观望。
林枫看着将自己围住的炎阳卫,眉头微皱。他不想惹麻烦,但麻烦似乎总是不请自来。若是在此动手,虽不惧这些炎阳卫,但势必会暴露更多实力,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与他低调前往望北城的初衷不符。
就在他权衡是否要强势冲关时,忽然想起了沙螭王赠与的那枚赤金令牌。
他心念一动,手掌一翻,那枚刻有古老火焰符文、散发着淡淡温热与威严气息的令牌,便出现在他手中。
“此物,可能证明我的身份?”林枫将令牌示于那小队长面前,语气平淡。
那小队长本欲下令动手,目光扫过那令牌,先是一愣,随即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怒意与倨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惶恐!
他身为炎阳卫小队长,自然认得这令牌!这是唯有城主府最高层,以及少数几位与炎阳城有古老盟约的强大存在,才能持有的——“炎阳令”!见令如见城主亲临!
这青衫少年,怎么可能拥有此令?!
他死死盯着那令牌,感受着其中那股纯正而磅礴的、仿佛与脚下大地相连的炎阳之力,确认绝非伪造。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这……这……”小队长声音干涩,喉咙发紧,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他连忙挥手让手下退下,然后对着林枫,在周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深深躬下身去,语气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不……不知是贵客驾临!属下有眼无珠,冲撞了贵客,万望恕罪!贵客请!快请!”
他侧身让开通路,姿态放得极低,连头都不敢抬起。
这一幕,让所有围观者都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横行流风古道的炎阳卫小队长,竟然对一个年轻人如此卑躬屈膝?那令牌……究竟是什么来头?
林枫收起令牌,看都未再看那小队长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迈开脚步,在一众敬畏、好奇、探究的目光注视下,从容地穿过了关卡,走出了流风古道。
前方,是一片郁郁葱葱、山峦起伏的绿色世界,空气中弥漫着盎然生机。
望北州,到了。
而林枫手中那枚看似不起眼的令牌,其背后所代表的能量与隐秘,也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第四十六章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