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夜司总部,客卿专属的静修区内,时间在高度专注的研习中悄然流逝。
星辉大剧院的尘埃已然落定,但那份源自云老板执念消散的悲伤明悟,以及新获得的、关于“虚假的真实”的规则印记,却在王平心中不断沉淀、发酵。
他没有急于追寻城南旧港区的新线索,而是深知,在面对更狡猾、更强大的归墟之前,必须尽快将这份收获转化为切实的力量。
静室中,王平盘膝而坐,双目微阖。
胸前的定魂罗盘散发着温润光晕,帮助他稳固心神。他的意识沉入识海,聚焦于那枚新生的、形态朦胧、仿佛由无数细微光影交织而成的规则印记——“虚假的真实”。
与以往铭刻规则时伴随的剧痛或强制灌输不同,这枚印记的领悟更像是一种水到渠成的共鸣。
它源于对云老板悲剧的深刻共情,源于对执念本质的洞察,更源于对“存在”与“痕迹”的哲学性思考。此刻,他要做的,是理解其运作机制,并尝试掌控它。
“虚假的真实……”王平在心中默念,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印记内部。
瞬间,他的感知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眼前静室的景象依旧,但在其“之上”或“之内”,他仿佛能感知到构成这方空间的、更基础的信息流与认知框架。
墙壁的“坚固”、空气的“流动”、光线的“明亮”,这些被常识认定的“真实”,在规则层面,似乎变成了可以被微弱干涉的“变量”。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混合着对“一面墙”的认知暗示,如同画笔般,轻轻“涂抹”在静室一侧的空地上。
起初毫无变化。但当他集中意志,想象着那里应该存在一堵墙,一堵散发着陈旧气息、带有细微裂缝的砖墙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片空地的光线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扭曲,空气的流动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碍,甚至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砖石粉尘的气息!
成功了!虽然这“幻象”微弱得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甚至一触即溃,但王平的精神力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短暂存在的、由规则扭曲形成的“虚假结构”!
“这不是创造物质,而是……扭曲感知,或者说,是对现实规则的短暂‘欺骗’。”王平心中明悟。
这项能力的本质,是基于对目标……无论是人、仪器还是环境认知模式的深刻理解,利用精神力在其感知层面植入一个强化的心理暗示,使其“相信”某种不存在的“真实”短暂存在。
其效果取决于施术者的精神力强度、对目标认知的了解深度,以及所编织“虚假”的逻辑自洽性。
“有趣的能力。”黄曼清冷的声音在静室门口响起。
她不知何时到来,静静地看着王平刚才实验的那片空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并非幻术,更近乎……规则层面的‘认知欺诈’。你对‘真实’的理解越深,所能编织的‘虚假’便越难被看破。”
王平睁开眼,微微喘息,额头见汗。
仅仅是维持那微弱幻象数秒,对精神力的消耗就远超预期。“很难掌控,消耗巨大,而且极不稳定。”
“自然。”黄曼走进静室,指尖捻着一根银针,针尖闪烁着解析能量的微光,“此术直指认知本源,凶险异常。编织的‘虚假’若与中术者深层认知或现实逻辑冲突过大,极易引发精神反噬,甚至可能导致施术者自身认知错乱。你需谨记,虚假的根基,在于对真实的极致模仿。切勿好高骛远。”
她将银针轻轻刺入王平手臂一处穴位,一股清凉气流涌入,帮助他平复激荡的精神力。“你可先从简单的静态幻象开始,如改变小物件的外观、制造微弱的环境音。目标可先选定无生命的探测仪器,再尝试对低等生物,最后才是拥有复杂意识的人类。”
在黄曼的指导下,王平开始了系统性的训练。他首先尝试欺骗静室内一个简单的运动传感器。他集中精神,想象一个无形的球体在传感器前缓慢移动。
起初屡屡失败,传感器毫无反应。但随着他不断调整精神力的频率和输出方式,努力使自己的“意念投射”更符合传感器接收信号的物理规则,终于,在无数次尝试后,传感器的指示灯奇迹般地闪烁了一下!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让王平信心大增。
魏子腾也闻讯赶来,兴奋地搬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检测设备。“平哥!试试这个!最新搞到的‘多维光谱态势感知仪’,号称能看穿一切光学伪装和能量幻象!”
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王平竭尽全力编织的“一盆燃烧的火焰”幻象,在精密仪器面前如同透明的肥皂泡,瞬间被识破。
但失败并非没有价值,魏子腾记录下的能量波动数据,帮助王平更清晰地认识到当前能力的极限和破绽所在。
数日废寝忘食的苦练,王平对“虚假的真实”的掌握渐渐入门。他已能短暂地让运动传感器误判,能让热成像仪显示一小块不存在的低温区域,甚至能让一只被引入静室的实验用小白鼠,对着一片空地表现出短暂的警惕和回避行为。
当然,这些“成果”持续时间极短,范围极小,且对精神力消耗巨大。想要欺骗训练有素的觉醒者或归墟的爪牙,还差得很远。但这项能力的潜力,已让黄曼和魏子腾感到震惊。
“乖乖,”魏子腾看着数据报告,咂舌道,“这要是练到高深处,岂不是能凭空造个‘掩体’出来?或者伪装成另一个人?甚至……制造短暂的‘海市蜃楼’级的大型幻境?”
“理论上可行,但所需精神力与控制力,近乎神明。”黄曼冷静地泼了盆冷水,“而且,越是复杂的幻象,逻辑漏洞越多,越容易被高阶存在识破。当前阶段,用于战术欺骗、干扰感知、制造短暂时机,更为实际。”
王平深以为然。他回想起剧院中云老板那以假乱真的幻境,其背后是百年执念与整个剧院规则的支持。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只能算是刚刚摸到门槛。
然而,就在他结束一次成功的“温度欺骗”实验,稍作调息时,胸前的定魂罗盘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极其微弱的心悸感!同时,他右臂那沉寂的污染印记,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撩动了一下,传来一丝冰凉的躁动!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王平猛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平哥?”魏子腾察觉到他的异常。
王平眉头紧锁,望向静室窗外阴沉的天色:“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大规模地扰动……规则?很遥远,很模糊,但……让人不安。”
几乎同时,黄曼和魏子腾的加密通讯器也收到了巡夜司内部发来的、标记为“乙级关注”的紧急通报——全球多个地区的异常能量监测网络,同时监测到不明原因的、低强度但范围极广的规则背景波动,特征与已知的“域”或自然现象均不符,源头无法锁定,怀疑与“归墟”的全球性活动有关。
洛远山的讯息紧随而至,语气凝重:
“王平,黄女士,魏先生,请即刻来议事厅。情况……有变。”
新的风暴,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王平刚刚获得的新能力,或许很快就要迎来实战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