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废弃的“魅影剧场”如同一头蛰伏在都市阴影中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一条连路灯都已熄灭的死胡同尽头。
哥特式的建筑外观早已破败不堪,墙体斑驳脱落,彩绘玻璃窗破碎,只留下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蔓生的爬山虎如同黑色的血管,爬满了大半墙面,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与周围死寂的环境不同,剧场那扇巨大的、雕刻着扭曲人脸图案的橡木大门前,却隐隐流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陈旧灰尘、廉价香水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电气烧焦后又混杂了血腥的味道。
王平、黄曼和魏子腾三人,依旧穿着那身能够遮掩气息的黑色斗篷和乌鸦面具,如同三个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胡同口。他们手中,紧握着那张印有扭曲笑脸的黑色邀请函。
“就是这里了。”魏子腾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感觉比情报里描述的还要……邪门。”
王平右臂的污染印记在靠近剧场时,传来一阵阵加剧的、冰凉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苏醒,与剧场深处某种存在产生了共鸣。
他不得不加倍集中精神,维持着那层脆弱的伪装屏障,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共情能力在这里变得极其敏感,他能捕捉到从剧场方向散发出的、无数道混杂着贪婪、冷漠、疯狂、以及深不见底的恶意的情绪波动,如同无数根冰冷的触须,在黑暗中舞动。
黄曼的气息则收敛到了极致,她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只有镜片后的双眼,锐利地分析着剧场大门以及周围环境的每一个细节。
“有能量屏障,不完全属于现实空间。入口处有规则检测机制。”她低声判断。
果然,当他们走近那扇巨大的橡木门时,发现门并未上锁,而是虚掩着一条缝隙。缝隙内漆黑一片,但门框周围,却隐隐流动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涟漪。门旁立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黄铜牌子,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刻着几行规则:
【凭票入场,对号入座。】
【演出期间,保持安静。】
【真实与虚幻,仅一线之隔。】
【落子无悔,后果自负。】
规则简单,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诡异和危险。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三人立刻警觉地侧身,只见阴影中又走出了几个身影。
来者同样遮掩着面容,但气息迥异。其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厚重的皮质风衣,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散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凶悍气息;
另一个则身形飘忽,如同没有重量,行走时悄无声息,周身环绕着一股阴冷的死气;
还有一位,穿着考究的复古西装,戴着半张精致的银质面具,露出的下巴线条优雅,手中把玩着一枚闪烁着幽光的戒指,举止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
这些“观众”显然都不是善茬,他们彼此之间也保持着明显的距离和警惕,只是冷漠地扫了王平三人一眼,便径直走向剧场大门。
那高大魁梧的身影率先来到门前,他掏出一张与王平他们相似的黑色邀请函,在门缝前的能量涟漪处晃了晃。
涟漪一阵波动,仿佛在验证什么,随后,大门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魁梧男子侧身挤入,身影瞬间被门后的黑暗吞噬。
接着是那个气息阴冷的身影,同样验证邀请函后进入。
轮到那位银面具的优雅男子时,他并未急于进入,而是停下脚步,微微侧头,银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饶有兴致地落在了王平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隐藏着污染的右臂方向。那目光带着一种探究和……玩味,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王平顿时感到右臂的污染印记一阵灼痛,对方的视线似乎能穿透斗篷和伪装!他心中一凛,强行压下不适,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银面具男子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却让人不寒而栗。他没有说话,转身优雅地验证了邀请函,步入了黑暗。
“被盯上了。”魏子腾的声音带着凝重,“那家伙不简单,感觉像是‘收藏家’或者‘鉴赏家’一类的人物,专门对奇特的‘容器’或‘污染体’感兴趣。”
黄曼冷冷地看了一眼消失在门内的方向:“进去后,尽量避开他。”
轮到他们了。
魏子腾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将那张笑脸邀请函伸向门缝的能量涟漪。
“嗡……”
邀请函接触涟漪的瞬间,上面的扭曲笑脸仿佛活了过来,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发出无声的尖笑。
能量涟漪剧烈波动起来,一股强大的扫描力瞬间笼罩了三人,似乎在核查他们的身份、状态,甚至……意图。
王平感到那股扫描力如同冰冷的手术刀,试图剖开他的伪装,直刺灵魂深处。他全力运转共情力,模拟出一种混杂着贪婪和好奇的、相对“普通”的探索者情绪,同时死死压制住右臂的躁动。
黄曼则如同深渊,将自身所有气息完全内敛,不泄露分毫。魏子腾也努力表现出一个标准情报贩子的油滑与谨慎。
扫描持续了数秒,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能量涟漪恢复了平静,大门再次滑开一道缝隙。
“走!”魏子腾低喝一声,率先侧身而入。王平和黄曼紧随其后。
跨过门槛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外界的声音和光线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声音的寂静,以及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陈旧绒布、灰尘、脂粉和淡淡血腥味的古怪气息。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破败剧场内部,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铺着暗红色地毯的狭窄走廊,墙壁是深色的天鹅绒,壁上悬挂着造型诡异的煤气灯,灯焰跳跃着幽绿色的光芒,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压抑的喧哗声和一道渐渐亮起的、聚焦于舞台的刺眼灯光。
拍卖,即将开始。
而他们,已经踏入了这个规则难测的“魅影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