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荧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明灭不定,将王平的身影在斑驳的绿墙上拉长又缩短。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却掩盖不住那股从走廊深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他站在原地,迅速评估着处境。手中的黑伞触感冰冷坚硬,伞骨是某种金属,分量不轻。“撑伞不能回头。”墙上的血字规则简单,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诡异。他尝试理解:是只要撑着伞就不能回头?还是只有在某种特定情况下,回头才会触发危险?
他轻轻撑开黑伞。伞面也是纯黑的,似乎能吸收光线,在他头顶撑开一小片绝对的阴影。什么也没有发生。走廊依旧寂静,只有灯管的噪音。
他保持着撑伞的姿势,极其缓慢地、尝试将头向左转动一点点角度。就在他颈部肌肉开始用力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冰冷的危机感如同针尖般刺中他的后脑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紧贴着他的后背,只要他完成回头的动作,就会立刻遭遇不测。
王平立刻停止了动作,颈部的肌肉僵硬着。危机感随之消退,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依旧若有若无地存在着。
他明白了。这条规则是绝对的。只要伞撑开着,任何试图回头的意图,都会引发致命的危险。他必须面向前方。
他将目光投向前方幽深昏暗的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病房门,门牌号模糊不清。地面是老旧的水磨石,布满裂纹和污渍。他必须前进,但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未知的陷阱。
他开始向前移动,脚步放得极轻,伞柄紧握在手。伞面的阴影笼罩着他,带来一种奇怪的心理安慰,却也像一道枷锁,锁死了他后退或回顾的可能。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两旁的病房门一模一样,重复的景象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和烦躁。走了大约几十米,他注意到一些门把手上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一个褪色的蝴蝶结,一截断裂的橡皮筋,甚至在一个门把手上,系着一颗已经融化变形的水果硬糖。
这些像是……标记?是谁留下的?为了什么?
就在他试图分辨这些标记的含义时,前方不远处,一扇病房门上的一个小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扇门的门把手是干净的,没有挂任何东西,但在门框靠近地面的地方,用粉笔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箭头,指向门内。
箭头很新,和周围陈旧的痕迹格格不入。
王平在门前停下。箭头是什么意思?邀请?还是陷阱?在这个地方,任何不寻常的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他贴近门板,屏息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
犹豫片刻,他决定冒险。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地方,需要找到“第十三阶”的线索,不能永远困在这条走廊里。他轻轻转动门把手,门没有锁,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更浓的霉味混合着药味涌出。病房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闪烁的灯光投入少许光亮,勉强能看出里面摆着三张病床,床上似乎都躺着人,盖着白色的被子,一动不动。
是像灵堂里那样的“静止者”,还是……
王平没有贸然进入,他站在门口,压低声音问道:“有人吗?”
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没有回应。床上的身影依旧僵直。
他稍稍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
这时,最里面那张病床的被子,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个细小、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床底下传出来:
“别……别进来……外面……外面有护士……”
是个孩子的声音!
王平心中一紧,立刻追问:“护士?什么样的护士?什么时候会来?”
床下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恐惧,断断续续地说:“穿白衣服……没有脸……走路没有声音……她们……她们按路线走……灯……灯灭的时候……不能动……”
灯灭的时候不能动?王平立刻联想到灵堂里哀乐停止的规则。这里也有类似的周期性危险!
“你怎么知道她们按路线走?”王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靠。
“我……我看过……她们总是从那边来……”孩子的声音稍微稳定了一点,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向走廊的另一个方向,“沿着红灯走……”
红灯?王平顺着孩子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走廊远处天花板上,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灯,此刻是熄灭状态。
“灯亮是安全期?灯灭是危险期?”王平快速分析着。
“嗯……”床下的孩子带着哭音确认,“灯灭……护士就来……看到动的人……就……就抓走……”
信息碎片开始拼接。周期性巡逻的“无脸护士”,红灯为信号。这似乎是医院的基础规则。但“撑伞不能回头”这条规则,似乎又是独立的,或者与护士巡逻有更复杂的关联。
王平现在面临选择:是进入病房和这个躲藏的孩子会合,获取更多信息?还是继续探索走廊,寻找更多规则和出路?
进入病房相对安全,但可能被困住。继续探索风险更大,但可能找到关键线索。
“你叫什么名字?一直躲在这里吗?”王平决定先获取更多信息。
“小……小波……”孩子抽噎着回答,“我躲了好久了……不敢出去……吃的快没了……”
王平心中一沉。这意味着这个地方存在基本的生存需求,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出路,即使躲过规则杀戮,也会饿死渴死。
他想起灵堂棺椁下的血字“寻找第十三阶”。那个提示把他引向了楼梯,来到了这里。那么在这里,应该也有类似的、指向下一步的线索。
他观察着病房内部。除了病床和躲着的小波,似乎没有特别之处。他的目光扫过墙壁,忽然在靠近天花板的一角,看到了一行模糊的、似乎是被指甲刻上去的小字。
字迹歪歪扭扭,但能辨认:
“林医生讨厌谎言。”
林医生?又一个新角色?讨厌谎言?这算是一条行为准则吗?
这条信息似乎比护士规则更深一层,可能关系到这个怪谈的核心。王平将其牢记于心。
就在这时,走廊远处那个红色的小灯,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红光!
“灯亮了!”小波在床下紧张地小声说,“快进来躲好!灯灭就不能动了!”
红灯亮,是安全期?可以移动?
王平没有立刻进入病房。他有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他需要亲眼确认护士的巡逻规律,需要找到更多像“林医生”提示这样的线索。
“小波,你待在这里别动。”王平对床下说道,“我出去看看。如果……如果我没回来,你继续躲好。”
不顾小波焦急的劝阻,王平深吸一口气,握紧黑伞,决然地迈出病房,重新踏入那条明灭不定的走廊。红灯已亮,安全期开始,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地探索。
他的目标很明确:找到关于“第十三阶”的新线索,并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