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骤雨
(起)
管家那句“老爷突然晕倒了”,像一道惊雷劈在顾言深耳边。他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凝固,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怎么回事?叫医生了吗?”他的声音依旧维持着镇定,但苏晚星清晰地看到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和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家庭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夫人让您尽快回来!”管家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慌。
“我马上到。”顾言深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晚星,眼神复杂,“星星,我爸突然晕倒了,我得立刻回老宅一趟。”
苏晚星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连忙放下筷子:“严重吗?我跟你一起去!”
顾言深看着她写满担忧的脸,犹豫了一瞬。老宅现在情况不明,他不想让她面对可能存在的混乱和长辈病重的压力。但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迅速结账,拉着苏晚星快步离开餐厅。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汇入夜晚的车流,朝着顾家老宅疾驰而去。
(承)
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顾言深紧抿着唇,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苏晚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紧绷气息,她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
她的手心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顾言深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有些疼,但他没有松开,仿佛这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会没事的。”苏晚星轻声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是在对他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顾言深没有回应,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车子驶入顾家老宅,还未停稳,顾言深便松开她的手,快速下车,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别墅。苏晚星紧跟在他身后。
别墅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异常凝重。佣人们屏息静气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惶恐。沈静书站在客厅中央,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镇定,看到顾言深进来,立刻迎了上来。
“言深!”
“妈,爸怎么样?”顾言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医生在楼上检查,初步判断是急性心肌缺血,诱因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沈静书说着,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跟在顾言深身后的苏晚星,欲言又止。
情绪激动?苏晚星心里一沉。是因为公司的事情?还是……
就在这时,家庭医生从楼上走了下来,表情严肃。
“顾先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已经用了药,需要绝对静养。”医生对沈静书和顾言深说道,“但是,这次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顾先生的心脏负荷已经很大了,血压也一直偏高,以后必须严格控制情绪,避免任何大的刺激,否则下一次……”
医生的话没说完,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顾言深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对医生道:“辛苦了,麻烦您今晚留在客房休息,以防万一。”
医生点头应下。
(转)
送走医生,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沈静书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她看向顾言深,又看了看苏晚星,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言深,你爸爸他……是看了这个,才突然情绪失控的。”
她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递到顾言深面前。
顾言深接过平板,苏晚星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像是在某个酒店的走廊,角度隐蔽。画面里,一个穿着性感吊带裙、背影与苏晚星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孩,正踮着脚,亲密地搂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姿态暧昧。虽然女孩的脸看不太清,但那个侧影和发型,与苏晚星平日里几乎一模一样!而那个中年男人,赫然是之前与顾氏在某个项目上有过竞争、风评一向不太好的刘总!
视频下面还配着耸动的文字:“顾少女友真面目曝光?清纯人设崩塌,私下竟是如此豪放作风!”
顾言深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骇人!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星,眼神锐利如鹰隼!
苏晚星在看到视频的瞬间,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那背影……那衣服……根本不是她!她从未去过那种地方,更不认识什么刘总!
“这不是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抖,“这视频是假的!是合成的!我从来没有……”
“我们当然知道这不是你!”沈静书打断她,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稍微有点判断力的人都能看出这视频有问题,背影只是像,脸根本看不清!可是你爸爸他……他最近因为公司的事情压力太大,看到这个,一下子就……”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顾怀远因为持续的压力和疲惫,在看到这个明显是针对苏晚星的、极具误导性的视频时,情绪骤然失控,导致了病发。
苏晚星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所以……顾伯伯是因为她,才……
无边的愧疚和委屈,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言深死死地盯着那个视频,眼神里的风暴几乎要毁灭一切。他拿着平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猛地将平板电脑狠狠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屏幕碎裂,碎片四溅!
巨大的声响让苏晚星和沈静书都吓了一跳。
“齐、珊、珊!”顾言深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杀意,“我要她死!”
(合)
他的样子太过骇人,像是从地狱归来的修罗,周身散发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苏晚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
沈静书也被儿子眼中的狠戾惊住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言深!你冷静点!”
顾言深猛地甩开母亲的手,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看向苏晚星,那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愤怒,以及一种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复杂情绪。
苏晚星被他看得心头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根针,刺破了顾言深紧绷的神经。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圈,心脏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睁开眼时,眼中的疯狂风暴已经勉强压下,但那份冰冷的戾气却丝毫未减。
他走到苏晚星面前,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却在看到她微微瑟缩的肩膀时,手僵在了半空。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自责,“是我没保护好你……连累了我爸……”
苏晚星看着他眼中那抹清晰的痛楚和自我厌弃,心里的委屈和愧疚交织在一起,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用力摇头,哽咽着说:“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她,顾伯伯就不会……
顾言深看着她不断滚落的泪珠,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他不再犹豫,上前一步,用力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碎。
“不是你的错。”他在她耳边重复,声音低沉而坚定,“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斩草除根,才让她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伤害我的家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这一次,我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了。绝对不会。”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母亲,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冰。
“妈,爸这里麻烦您照顾。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沈静书看着儿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冷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你去吧,注意分寸。”
顾言深松开苏晚星,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承诺,又像是在告别。
“等我回来。”他低声说,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别墅,背影决绝而冷硬,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苏晚星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里那阵不安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他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