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处的较量
陈浩那句“小心李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薇心里漾开了层层警惕的涟漪。她回想起李薇在办公室那句看似无心、实则精准将矛头引向苏晴的话，以及刚才食堂门口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瞥……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学生会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的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刻意减少了单独外出的次数，即使出门也尽量和赵暖暖或苏婉一起。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会不自觉地留意周围是否有可疑的视线，是否会听到关于她和顾夜白的议论。
论坛事件的热度虽然在顾夜白的强势干预下渐渐平息，但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却并未完全消失。
顾夜白似乎更忙了。除了日常的课程和学生会的公务，他还要分神处理论坛事件的后续，以及……应对可能来自暗处的其他动作。他们见面的时间变得很少，即使一起在图书馆自习，他也常常会接到电话或者需要临时处理一些紧急事务。
但每一次见面，他都会仔细确认她的状态，眼神里的关切和担忧清晰可见。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流露出温柔的笑意，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峻和疲惫。
林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道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她努力表现得一切如常，不再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流露出脆弱，不想再给他增添额外的负担。
这天下午，林薇独自去校外的美术用品店补充颜料。回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抱着新买的画材，走在回学校后门的那条小街上。
这条街相对僻静，傍晚时分行人稀少。路灯还没有完全亮起，光线昏黄。
走着走着，林薇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
不紧不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直跟着她。
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陈浩的提醒言犹在耳。她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加快。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四肢。她几乎要跑起来，手里抱着的画材变得异常沉重。
就在她快要跑到后门口，看到校门保安亭温暖的灯光时，身后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惊魂未定地回头。
昏暗的小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仿佛刚才那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只是她的错觉。
但那种毛骨悚然的被跟踪感，却真实得让她手脚冰凉。
她不敢多想，抱着画材，几乎是冲进了校门，直到融入校园主干道熙攘的人群中，才敢稍稍放缓脚步，大口地喘着气。
是巧合吗？
还是……真的有人盯上了她？
她第一时间想给顾夜白打电话，但拿出手机，看到他几个小时前发来的“在开会，晚点联系”的信息，又默默地把手机放了回去。
不能再让他担心了。
她定了定神，抱着画材往宿舍走。走到宿舍楼下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李薇。
李薇正站在宿舍楼下的路灯旁，似乎在等人。看到林薇，她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迎了上来。
“林薇学妹，刚回来啊？”她的目光落在林薇怀里抱着的画材上，“去买东西了？”
“嗯。”林薇点了点头，心里绷紧了一根弦，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与她拉开距离。
李薇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戒备，依旧笑容亲切：“正好碰到你，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下个月学校要举办‘五四青年艺术展’，我们文艺部负责征集作品。我记得你的‘隐藏星空’设计非常出色，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创作一幅新的作品参展？这可是个很好的机会。”
她的语气自然又热情，仿佛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学姐在关心有才华的学妹。
但林薇却无法放松警惕。经历了论坛风波和陈浩的提醒，她对李薇的每一个举动都充满了审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找她？是真的欣赏她的才华？还是……另有所图？
“谢谢学姐，我考虑一下。”林薇没有立刻答应，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李薇似乎也不意外，笑着点点头：“好，你慢慢考虑，截止日期前告诉我就行。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有些担忧，“最近……没再遇到什么麻烦吧？论坛那件事，真是委屈你了。”
她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关切，看不出丝毫破绽。
林薇的心却沉了下去。她是在试探？还是想撇清关系？
“我没事，谢谢学姐关心。”林薇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那就好。”李薇笑了笑，“那你快上去吧，我也该走了。”
看着李薇转身离开的背影，林薇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李薇的出现，以及刚才那番看似关怀备至的话语，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让她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回到宿舍，她将遇到李薇的事情告诉了赵暖暖和苏婉。
“她这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赵暖暖气得叉腰，“先背后捅刀子，现在又来装好人邀请你参展？黄鼠狼给鸡拜年！”
苏婉也面露忧色：“薇薇，我觉得这个艺术展，你还是别参加了。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林薇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在目前这种敏感时期，李薇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动机实在令人怀疑。
晚上九点多，顾夜白终于开完会，给她打来了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今天怎么样？”
林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下午疑似被跟踪以及遇到李薇邀请参展的事情告诉了他。她不想瞒着他，而且，或许他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
久到林薇以为信号出了问题。
“学长？”
“我在。”顾夜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冷意，“跟踪的事情，我会让陈浩加派人手留意你这边。以后天黑不要一个人出校门。”
“嗯。”林薇应道。
“至于艺术展……”顾夜白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清晰的嘲讽，“她倒是会找机会。”
“学长，你的意思是……”
“拒绝她。”顾夜白的语气不容置疑，“任何她经手的事情，你都不要参与。”
他的反应如此直接和肯定，让林薇更加确信，李薇绝对有问题。
“我知道了。”林薇答应道。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薇，”顾夜白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严肃，“记住，无论谁以任何名义接近你，给你提供所谓的‘机会’，都不要轻易相信。尤其是……学生会的人。”
他的叮嘱，带着一种如临大敌的凝重。
林薇的心猛地一紧。所以，学生会内部……真的已经不安全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他都如此警惕？
“学长，那你……”她忍不住担心起他的处境。
“我没事。”顾夜白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照顾好你自己。等我处理完这些麻烦。”
挂了电话，林薇的心情更加沉重。顾夜白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原本以为论坛风波过去就结束了，现在看来，那可能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场隐藏在平静校园下的、不见硝烟的较量，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她和顾夜白，都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路灯在黑暗中撑开一小片昏黄的光晕，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收到一条新的匿名短信。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简短的问句，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冰冷的恶意：
【被跟踪的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