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去的记忆一片模糊。
长期应激导致的记忆功能性断裂,她努力想去拼凑关于怀孕期间的生活,关于那个七个月大时险些被她亲手终结的小生命的任何连贯记忆,却只抓到一些扭曲的,带着血腥气的碎片。
没有温情,没有期待,没有为人母的喜悦。
那个孩子,是她无法面对的自己那最最糟糕的一面。
她不敢见也不愿想,用尽全力将他排斥在自己的生活和情感之外。
她要救时明玺,她需要心无旁骛,她不能有任何牵绊。
所以她连问都不曾问过。
秦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哭了,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用手背和指尖用力擦掉脸上的泪水,“我订最早的航班,剧组那边我现在就打电话。”
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要找经纪人的号码。
“秦也,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秦也抬头瞪他,眼圈红得吓人。
“你听我说……”他试图让她停下来。
“我不听!”她胡乱塞了东西放进行李箱,拉上行李箱拉链,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拉链扯坏。
“不准动别的念头!不准找别的供体!我是完全匹配的人,他们都不是,你就让我救你吧,我求求你。”
“秦也,”时明玺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别来。”
“我要去!”
“瑞士的医生评估过了,我还有……差不多半年时间准备手术。”
“我会动用所有资源,在全球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吗,因病或意外身故的捐献者心脏。”
“如果找到了,是我运气好。如果找不到……”
“我认命。”
“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
“时明玺!你不能把机会交给……”
“我明天就回国,我会去剧组找你。”
他放轻了声音,却带着更深的压迫感:“秦也,别逼我。”
“如果你坚持你那个荒唐的决定。”
“我不介意把你关起来,关在任何一个你跑不掉的地方。直到……一切尘埃落定。”
时明玺说完,不等她回应,直接结束了通话。
秦也只是难过,这件事情,她确实不想有变数。
因为要接受这件事情,也很不容易。
时明玺放下手机,对一直静立在旁的叶菱沉声吩咐:“联系全球所有的合作医疗机构,提高匹配权限,要所有适配的非活体心脏源信息。”
“另外,”他眸色暗沉,“安排明天回国后,秦也的动向,我要随时掌握。”
“是,时先生。”
第二天回国的飞机上,时明玺躺着休息,窗外是翻涌的云海。
他花了很久,放任自己去想。
想秦也。
想她那张美极近妖的脸。
想她在二十岁时主动献身的勇气。
想她怀上孩子时不敢面对自己的模样。
想她得知真相后拿起剪刀的狰狞。
想她在海岛呆在即墨易身边,自己蚀骨的嫉妒。
想她做出决定一个人签下捐献协议时是怎样的心情。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胀,里面有灼热的渴望。
他太爱秦也了。
他想活下去。
不是为了玺玉,不是为了“长青计划”,甚至不全是为了时家。
他想和秦也,有一个真正的未来。
他想给她一场婚礼,一个名分,他要她成为时太太。
各种愿望如同野火燎原,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