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玺的免疫系统比常人脆弱得多。
血气胸需要持续胸腔闭式引流,确保肺部充分扩张,脾脏的划伤虽未导致大出血,但仍需绝对卧床,避免任何可能引发出血的剧烈动作。
营养支持都完全依靠静脉输注,身体暂时无法承受胃肠道的负担。
他就这样躺着,秦也站在厚重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被无数管线缠绕的身体。
胸腔引流管里淡血色的液体像沙漏一样计量着他流逝的生命力。
他变得异常沉默,大部分时间只是闭着眼,不知是睡是醒。
秦也也开始出现严重的睡眠断裂,每个小时都会惊醒。
是惊醒。
她吃不下食物,叶菱安排了营养师每天给她做流质饮食,只需要她花一分钟喝下去。
她经常喝完了就立刻要吐出来,然后就重复地漱口,刷牙,洗脸,不到一周,她一支牙膏都要用完了。
秦也第一次对着镜子看见自己嘴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即墨笙依然会来,香水味隔着走廊都能闻到。
深夜,秦也在休息室吞药,现在的自己需要比平时多一倍的剂量才能压制住颤抖。
她的精神也碎成很多小块,拼凑不起来。
时明玺十二天后转入特殊病房,秦也的手终于能真实地触碰到他的体温。
她用浸湿的棉签小心润泽他干裂的唇。
医生和营养师列出了时明玺能吃的东西,秦也就在医院的厨房亲手准备,从一开始的米汤,到后面的鸽子汤,鱼肉糜。
她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即墨易站在她身边,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他还没康复,你就倒了。
她只是呆滞地转过头,瞳孔里没有焦点。
即墨易看着她,心头蓦地一沉。
她瘦得厉害,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像两潭枯寂的死水。
生命力在消逝。
那种消逝的决绝与迅速,竟比病床上依靠仪器维持生命的时明玺,来得更触目惊心。
秦也开始出现幻听,耳边总会想起福利院铁门落锁的撞击声。
即墨易来的时候,时明玺让他去休息室看看秦也。
即墨到五楼的房间,看见她正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他蹲在她面前:“秦也,你需要休息。”
他注意到桌面上有大堆的抗抑郁药,即墨易终于强行带她去做心理评估。
医生看着脑电图报告沉默良久:“长期应激状态导致海马体萎缩,她的记忆正在出现功能性断裂……”
即墨易将脑部影像片插在灯箱上,黑白图像上海马体的萎缩区域像被虫蛀过的叶片。
时明玺的目光盯着那片异常的阴影,胸腔的起伏明显加剧,引流管里的液体随之晃动。
“医生说,她最好立即停止陪护,接受系统治疗。”
时明玺突然扯掉氧气面罩,嘶哑的声音带着血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时明玺,她好像快枯萎了。”
“从她拿起剪刀那天,她就病了……”
“她现在需要专业环境治疗和静养,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即墨易知道这么说,会惹怒时明玺,会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是秦也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你先带她走吧,用任何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