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退“忘却之主”的投影后,残破的城市陷入了短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空气中甜腻腐朽的瘴气似乎淡了一些,但天空那些破碎流淌的光带依旧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
“不能停留在这里。”伊法娜率先打破沉默,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被侵蚀得摇摇欲坠的建筑残骸,“刚才的动静可能会引来更多东西。我们需要一个易守难攻,最好能隔绝瘴气的地方。”
沈知榆蹲下身,手指再次按在地面那层灰白色的菌毯上,闭目感知了片刻:“灵弦网络在此地紊乱且充满‘噪音’,但东南方向约一点七公里处,有一个相对稳定的‘节点’残留,能量波动趋于内敛,可能是一个合适的庇护点。”
“一点七公里……在这鬼地方,这段路可不好走。”萨耶尔把玩着袖口渗出的透明丝线,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危险。
“走吧,总比待在这里当活靶子强。”林楚枝将蝴蝶刀收回袖中,语气依旧冷静。
队伍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沈知榆凭借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在前方引路,伊法娜和萨耶尔一左一右担任侧翼警戒,林楚枝居中策应,0078则默契地断后,警惕着来自后方的威胁。妄漪的身影飘忽不定,时而出现在队伍前方,如同镜面折射的光,探查前路;时而回到队伍中,沉默地观察着一切。改为女性的封冉走在队伍中间,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刚才被“忘却之主”侵蚀记忆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她紧紧握着拳,努力跟上队伍。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几波零散的侵蚀体,但在有了初步默契的队伍面前,这些怪物并未构成太大威胁。0078注意到,封冉在之后的战斗中,开始尝试复制林楚枝的卡牌投掷技巧和伊法娜的狩猎步伐,虽然威力只有七成,但她的适应和学习速度快得惊人。
终于,他们抵达了沈知榆所说的“节点”。那是一座半埋入地下的、类似天文台穹顶的建筑,材质奇特,表面覆盖着与周围菌毯不同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暗色涂层,似乎对寂灭瘴气有一定的抗性。入口处被扭曲的金属构件封住大半。
“我来。”伊法娜上前,检查了一下结构,然后从行囊中取出几件小巧的工具,开始娴熟地拆卸障碍物。猎人的技巧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进入建筑内部,空间比想象的要大。圆形的大厅中央,有一个已经停止运作的、由无数水晶棱镜构成的复杂装置,虽然黯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微弱的能量残留。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瘴气浓度明显低于外界。
“就是这里了。”沈知榆走到中央装置旁,手指拂过冰冷的水晶表面,“这个装置曾经是一个小型的灵弦共振器,虽然损坏了,但基础结构还在。我可以尝试引导残留能量,激活一个低功率的屏障,应该能有效隔绝瘴气和屏蔽我们的生命气息,避免被大规模侵蚀体群感知。”
“需要多久?”林楚枝问道,同时已经开始巡视大厅,检查是否有其他出入口或潜在危险。
“大概三十分钟。”沈知榆已经开始从随身的研究员包裹中取出一些奇特的工具和闪烁着微光的晶体——那似乎是她在之前副本中获得的、与能量相关的材料。
“我们给你争取时间。”0078轻声说道,然后与伊法娜、萨耶尔一起,将入口处重新布置了一番,设置了几个简易的预警和陷阱。
封冉靠在墙边,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构思着什么。妄漪则安静地走到大厅一角,她的身体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仿佛要与这个寂静的空间融为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知榆在水晶装置前忙碌着,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偶尔会低声报出一串能量参数和调整指令,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实验。终于,当她将最后一块微光晶体嵌入预设的凹槽时,整个装置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嗡——
一道淡蓝色的、如同水波般的光幕以装置为中心扩散开来,缓缓掠过整个大厅,最终稳定下来,形成一个半球形的护罩,将整个建筑内部笼罩起来。外界那令人不适的瘴气被彻底隔绝,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连带着那股萦绕不散的压抑感也减轻了不少。
【提示:进入临时安全区“镜域庇护所”。寂灭瘴气影响已屏蔽。】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干得漂亮,沈博士。”伊法娜难得地夸赞了一句。
沈知榆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基础应用。屏障能量有限,最多维持十二小时。我们需要在能量耗尽前,决定下一步行动——是固守待援,还是主动寻找关闭‘渊主’核心的方法。”
“四十七小时等待救援,变数太大。”林楚枝结束巡视走了回来,“我刚刚尝试连接这个世界的‘灵弦网络’,防火墙厚得惊人,而且充满了蚀渊的污染代码。直接入侵风险很高,但我或许能尝试截取一些公共频段的残留信息流,了解周围区域的情况和‘渊主’核心的可能位置。”
“需要协助吗?”0078问道。她的专业是管理和控制,对于信息战并不擅长,但她知道团队协作的重要性。
林楚枝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待会儿可能需要你帮忙维持附近区域的物理稳定,如果我的尝试引来了不必要的‘关注’。”
这时,一直沉默的妄漪忽然开口,她的声音空灵,带着回响:“镜子……看到了外面的碎片。”
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一面水镜凭空浮现。镜面中不再是映照大厅内的景象,而是开始闪烁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扭曲的街道、游荡的侵蚀体、更远处一道冲天的、不断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暗紫色光柱……
“那是……‘渊主’核心的投影?”封冉惊讶地看着镜中的景象。
“可能性高达82.3%。”沈知榆分析道,“能量波动模式与之前遭遇的‘忘却之主’投影同源,但强度高出数个量级。”
“距离呢?”伊法娜更关心实际问题。
妄漪沉默了片刻,镜中的画面开始拉远,大致显示出了他们所在位置与那暗紫色光柱的相对方位和粗略距离。“大约……五公里。路径复杂,侵蚀浓度很高。”
五公里。在和平时代不过是一段轻松的路程,但在这个被蚀渊侵蚀的世界,无异于一条死亡之路。
“看来系统没给我们固守的机会。”萨耶尔的第二人格似乎有些兴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主动出击,正合我意。”
林楚枝看向众人:“我需要一点时间尝试截取信息流,获取更精确的路径和核心情报。在我们出发之前,最好能尽可能多地了解我们的目标。”
“同意。”0078表示支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封冉也鼓起勇气:“我……我会努力构思更多有用的能力,为大家提供支援。”
临时安全区内,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而专注。沈知榆监控着屏障的能量读数,伊法娜和萨耶尔保养着武器,0078警惕地守着入口,妄漪的水镜依旧在闪烁着,捕捉着外界可能的信息碎片,而林楚枝已经盘膝坐下,指尖在空中虚拟的光屏上快速跳动,试图从那充满污染与危险的灵弦网络中,撕开一条获取信息的口子。
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艰险的旅程。但此刻,这个由七名各怀绝技的女性(以及非人)组成的团队,已经初步拧成了一股绳。在蚀渊的阴影下,她们的回响,必将穿透这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