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慌里慌张地冲到陈青的宿舍，用力敲开房门，进门后还没站稳，就扶着桌子大口喘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陈青满脸困惑地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陈家旺，不禁脱口而出：“干爹，干爹，你怎么还没走啊？”
“你他妈的！”陈家旺气得声音都发颤，双眼圆睁，布满血丝，伸手指着陈青的鼻子怒骂，“你不知道事前先把情况打探清楚吗？”
“咋咋了？”陈青结结巴巴地反问，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不是已经睡着了吗？不是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吗，难道这事儿都没没成？”
“成是成了，就是……哎！”陈家旺狠狠跺脚，脸上的懊悔清晰可见。
“她难道不是黄花闺女……，〞
“是黄花闺女……就是……哎……”
“咋啦，你倒是说啊，快急死我了！”陈青心急如焚，上前一步，急切地追问。
陈家旺惊魂未定，断断续续地将刚才在周雨涵宿舍里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当然，下跪这种丢人的事他半句没提。他还得靠着那层“光辉形象”撑场面呢，怎么可能自曝其短？
“我昨晚不是跟你说好了，完事之后立刻就走人，防止她一旦醒了会闹吗？你怎么现在才从他那儿出来啊？”
“我……我不是想着多做几次吗，结果最后一次实在撑不住就……就睡着了。我和你第一次不也是这样吗？”
“她跟我能一样吗？”陈青又气又急，瞪大了眼睛瞪着陈家旺。
“好好的一盘棋，非要这么瞎折腾，现在倒好，彻底下成了死局。这该怎么办？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完事后迅速离开，就算第二天早上她发现失身了，即使怀疑是你干的，但没有真凭实据，她又能怎么样？当时不都跟你交代的清清楚楚吗，结果你偏偏贪恋人家小姑娘的身体，现在事情全被你搞砸了，你说怎么弄？”
“这事能怪我吗？”陈家旺立刻耍起了无赖，脖子一梗，大声反驳，“要不是你说月事来了，我能同意去找周雨涵吗？这不都是你帮我安排的吗？这烂摊子你必须帮我收拾，一天解决不了，我就一天赖着你！”
“你不都给人家写了保证书，还有啥需要我解决的？”陈青一听也火了，脸涨得通红，继续说道：“要是你按我说的去做，能出这种事吗？这事能赖我吗？干爹，我看我们......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
“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陈家旺满脸惊疑地瞪着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合着你把周雨涵介绍给我，就是为了把你自己摘干净是吧？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这两年你从我这里拿了多少好处？说翻脸就翻脸，没门！只要我想，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不，不是的，干爹，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青急忙辩解，眼神中满是慌乱，“我这不是知道你喜欢新鲜的，所以才帮助你牵的线吗？”
“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陈家旺不耐烦地打断她，脸上写满了不悦。
“总之，我想来就来，在杨集这块地界上，还没有我陈家旺不能去的地方！陈青，你给我听着！”陈家旺指着她的鼻子，语气又凶又狠，“想甩我，门都没有！你一个20来岁的小姑娘，心思却这么重，我告诉你，今晚我就过来，别给我动什么歪脑筋！”
他顿了顿，又俯身补充，“还有周雨涵那事啊，你必须得给我处理干净！你得想法子把那保证书给要回来！”
其实，他刚走出周雨涵的宿舍，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真是没脑子，怎么就写了那份保证书？这不等于留下颗定时炸弹、把把柄亲手递到人家手里了吗？他心里火烧火燎的，一门心思要把保证书给要回来。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转身，用力摔门而去。那声巨响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震得陈青的心猛地一颤。
陈青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紧闭的门，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原本盘算着，把陈家旺的注意力引到周雨涵身上，自己就能趁机摆脱他的纠缠。可现在看来，要甩开陈家旺根本没那么容易。
更让陈青焦头烂额的是，她和高大壮的事本就见不得光，若是再跟陈家旺耗下去，迟早纸包不住火，到时候她和高大壮也就彻底完了。
可另一边，陈家旺还死死逼着她去处理周雨涵的事——她明明已经对不住周雨涵了，又怎么开得了口去帮陈家旺“擦屁股”？两件事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陈青颓然坐下，下意识摸出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大口，眉头拧成了死结。
眼看上班时间要到了，陈青顾不上吃早饭，急急忙忙往门市赶。远远地，她看见了周雨涵的身影。
往常的周雨涵总像只活泼的小鸟，走路都带着蹦跳的劲儿，可今天她的脚步却格外沉重。
陈青的心猛地一沉，自然清楚缘由，一股愧疚感瞬间涌上心头，但想到陈家旺的交代，她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远远就喊：“雨涵妹妹！”
周雨涵闻声转过身，眼神却冷得像冰。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亲热地叫“青姐”，只是狠狠瞪了陈青一眼，随即转身就走，连多余的停留都没有。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陈青的心沉得更低了——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全被陈家旺搞成了棘手的烂摊子。
这一天，陈青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好不容易才挨过难熬的八个小时。工作时频频出错，光账目就算错了两次。
同事杨姐不住提醒她，还关切地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陈青勉强挤出笑容说“没事”，可杨姐本就是爱打听的性子，之后总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失神的她，时不时轻轻摇头。
到了晚上，陈青终究还是忍不住往周雨涵的宿舍走去。
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她的心像压了块石头，愧疚感翻涌不止。那个原本开朗、一直尊敬她的小姑娘，就因为自己的私心，清白全被毁了。向来只顾自己的陈青，此刻第一次真切地为别人感到愧疚。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想转身离开，可陈家旺的命令又在耳边响起，只好硬着头皮折了回来。就这么在宿舍门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最后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可周雨涵的哭声太大，根本没听见。没办法，她只好稍稍加重了敲门的力道。
门内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周雨涵带着哭腔问：“谁啊？”
陈青刚开口，周雨涵立刻厉声喝道：“是你？你来干什么？滚！”
“雨涵妹妹，你先开门，听我给你解释几句好不好？”陈青急切地说。
“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周雨涵的声音又急又厉，带着止不住的颤抖，“你所有的话都是借口！全是骗我的！你觉得我很好糊弄是吗？别费口舌了——你和那个所谓的‘干爹’陈家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给我滚！”
“真的，雨涵妹妹，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好好说，行吗？”陈青急得声音都发颤，带着一丝哀求。
“滚！”周雨涵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恨意，“我现在看见你就恨不得拿刀捅你！一想到你平时那虚伪的嘴脸，我就觉得恶心，你就是条毒蛇！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当是放屁，别在我这装模作样！”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嘶哑地嘶吼，“你快滚！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了，从今以后再也不想见你！”
“雨涵妹妹，求你了，开开门，让我给你赔个罪，行吗？”陈青仍在门外苦苦恳求。
“你再不走，我马上就报警！”周雨涵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念在我们相处过、又是同乡的情分上，你赶紧走，别在这打扰我——滚！”
话音刚落，陈青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摸索声，紧接着“啪”的一声巨响——周雨涵竟将桌上的暖水瓶狠狠砸在了门上！
滚烫的开水混着玻璃碎片顺着门缝溅出，直泼向陈青的脸。她吓得浑身一哆嗦，赶忙往后跳开。
看着门上的水渍和碎渣，陈青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周雨涵的关系，就像这破碎的暖水瓶一样，彻底断了，再也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陈青在悔恨、不安与疑虑的交织中熬了一整夜。
陈家旺明明说过今晚过来，却迟迟没有露面。或许是昨夜折腾太累睡死了，或许是又找了别人，又或许是怕她真的在月事期间——不管是哪种原因，他的缺席总算让陈青稍稍松了口气。
可对周雨涵的愧疚、陈家旺的威逼、还有对未来的迷茫，依旧像一团乱麻，缠得她辗转难眠。
另一边的周雨涵，更是在彻骨的伤痛中熬过了这一夜。
砸了暖水瓶后，她立刻生起火炉，烧了两大锅热水，从头到脚反复冲洗——尤其是胸部和下身，可无论怎么搓洗，都觉得身上沾着那个五十多岁秃顶男人的气息，再也洗不干净了。
一想到自己再也不是清白之身，她就难过得浑身发抖，对陈家旺和陈青的恨意也愈发浓烈。
她又扯下床单被褥，泡在盆里一遍遍搓洗，洗着洗着，眼泪就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最后实在累得没了力气，却又红着眼拿起剪刀，把那些染了屈辱的床单剪得粉碎，狠狠扔在地上。
她就这么哭一阵、愣一阵，直到后半夜，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周雨涵的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她对着镜子反复照了照，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上班。
昨天她上班时就神色不对，同柜台的张大姐就问过：“雨涵，你这是咋了？遇到啥烦心事了？”周雨涵强装平静：“没啥，就是有点不舒服。”
张大姐虽带着怀疑，转念一想女孩子总有特殊时期，便没再多问，只叮嘱她多休息。之后周雨涵上班时一直没精打采，好在文化柜不算太忙，倒也还能应付。
今天上午九点多，周雨涵正失神地望着窗外发呆，一个她最讨厌的声音突然响起：“呦，小张、小周都在上班呢。”张大姐连忙起身招呼：“陈主任，您好！您是来检查工作的吗？”
“不是不是。”陈家旺摆了摆手，指了指身边的人，“我是带儿子国栋来买些文化用品的。这不快过年了嘛，想买点红纸写春联。”
“那让国栋一个人来买就行，您还特意跑一趟。”
“哎，我还想挑点平时练字的宣纸，怕这小子选不好，我就陪他一起来了。”陈家旺打了个马虎眼，随即径直走到周雨涵跟前，热情地说，“呦，小周啊，上班呢？来，这是我家儿子陈国栋，今天陪他来买东西。”
周雨涵心里一清二楚——陈家旺这是来践约了，毕竟昨天他就说过要把儿子介绍给自己。
她强打精神抬起头，打量起陈国栋：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头，皮肤白皙，身形偏瘦，相貌算得上中等偏上。
可按她以往的择偶标准，陈国栋根本入不了眼——周雨涵从小就有英雄情结，盼着未来的伴侣是高大挺拔、英气十足的模样，最好是国字脸、身体健壮，浑身透着男子汉的硬朗。
而陈国栋虽说个子不矮，气质却显得有些文弱。
可一想到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周雨涵的心就沉了下去。
她怕将来和别人处对象时，对方发现她的过去，影响婚后生活；
更重要的是，若是答应和陈国栋在一起，不仅能摆脱陈家旺的骚扰，还能让陈青彻底闭嘴——毕竟她成了陈家的儿媳妇，借陈青十个胆，也不敢再乱嚼舌根。可要是换了别人，以陈青的性子，迟早会把事情捅出去。
思来想去，周雨涵终于有了决断：这辈子怕是绕不开陈家旺了，只能嫁给陈国栋。
她看着陈家旺卖力“推销”儿子的样子，沉默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陈家旺见她松了口，得到了满意答复，便不再多留。
他招呼上儿子，跟张大姐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直到走出文化柜，陈家旺那颗悬了一天多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心一踏实，陈家旺晚上便喝了点酒。
眼看快过节了，刚有人送了礼品来，他在办公室又等了会儿，陆续有三四个人来送东西。他从中挑了三样带上，一路哼着样板戏，晃晃悠悠来到陈青的宿舍，“咚咚咚”敲开了门。
把礼品往桌上一放，他嬉笑着凑上前：“干女儿，看我对你好吧，拿那么多东西孝敬老丈人，见着这么多、这么好的礼物那老东西不得笑死了。今晚你可得好好服侍我，让我舒舒服服的过个年！”
陈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服侍个屁！昨晚说来又没来，你肯定又去别的‘干女儿’那儿了，要么就是还在生我气，故意躲着我？”
“没有没有！”陈家旺连忙辩解，“昨天公社开会布置过年的事，散了又喝了些酒，回去太晚就没过来。怎么，等急了吧？”说着，手就不安分地往陈青身上伸。陈青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并未阻拦。
他又得意地开口：“你放心，周雨涵那事已经解决了，你别再有压力。”
陈青心里一紧，急忙追问：“怎么……怎么处理的？”
“她同意嫁给我儿子陈国栋了！”
趁这机会，陈青咬了咬牙，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硬着头皮用协商的口气说：“干爹，我今晚给你服侍好了，你的同意我们……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有人给我介绍了个男朋友，我怕他到杨集这儿来打听。
要是我们不先分开一阵，我和你的事迟早会暴露。等我跟那小伙子成了、嫁过去之后，我们再继续来往，你看……你看这样行不行？”
“啥？你要嫁人？不行！绝对不行！”陈家旺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蛮横与急切。
“你忘了我对你多好？比对任何女人都上心！你把第一次给了我，我得对你负责；你还总帮我出主意、想办法，你一走我就没了主心骨——我怎么可能放你走？你就跟着我，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国栋他娘也从来不管我们的事。”说着，他的动作愈发放肆起来。
听着这话，陈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心彻底凉透了。
原本指望借周雨涵摆脱这个糟老头子的心思，彻底落了空——如今周雨涵都要成他的儿媳妇了，他却还像从前一样死缠着自己。而她和高大壮那尚未有着落的未来，更是一片灰暗。
陈家旺那句“我怎么可能放你走”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陈青只觉得一阵无力。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永远摆脱不了这个秃顶的老男人了。
陈家旺脸上写满得意，手脚间尽是贪婪的躁动，陈青只觉索然无味。可他全然不顾先前那句“月事来了”的推脱，眼里只剩满足自欲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