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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微宫玲珑八角塔,仙门无人不晓,塔中不只收藏了上万年的古籍,还收藏着不少传说中的法器。
各大宗派无一不想瞻仰,可能够入得此塔的,除了太微宫内门弟子,他人连天景峰都难以靠近。
可偏偏如此守备森严之地,却混入了仙门中人人喊打的魔君大人。
此刻,逛遍了塔下三层的苏厌浥也没有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下便抬脚往第四层而去,却被一道门挡住。
纪昭珩跟在他身后,见此,轻声同他道:“上面没有藏书,乃是存放灵器之所。”
说着,他抬手,从袖间取出一块精致小巧的令牌。
那令牌与门锁处的凹槽严丝合缝,嵌入时,淡色灵光闪过,片刻后,令牌飞回他手中,那门也应声而开。
随后他侧过身来,让苏厌浥先一步入内。
四层皆是法器,苏厌浥对它们并没有兴趣,随意看过一眼后,便要往上走。
纪昭珩不语,只跟着他,如法炮制又打开了第五层与第六层。
到了第六层,他终于是开了口,在苏厌浥耳边轻声问他:“阿浥看看可有入眼的?”
闻言,苏厌浥偏头看向他,嘴角扬起一抹赏心悦目的弧度:“怎么?这一层好东西多?”
下面两层他倒是看了,那些法器随便拿出去一件,在外界也是人人争抢的,可纪昭珩却连说都未说,到了这一层却主动提起,看来这一层的东西不简单啊!
不料,纪昭珩却语出惊人道:“此层所存,皆是仙器,阿浥若有顺眼之物,拿去便是。”
苏厌浥一瞬间微瞪双眼看向他,像是在确定他此话是否玩笑。
方才随意一眼,他也看出这处的法器不下数十件,若都是仙器,那太微宫可真是让人艳羡的财大气粗呢。
不过让他诧异的还是纪昭珩随口一句拿去便是,说的这些仙器如同路边那不值钱的小玩意。
见苏厌浥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眼底的诧异毫不遮掩,纪昭珩心中软绵绵的,好似咬下了一口甜蜜而绵软的花蜜。
他忍不住抬手轻刮了下苏厌浥的鼻梁,满面皆是纵容的笑意道:“只要阿浥有看得上的,皆可契约便是。”
此处仙器有太微宫上万年的传承,更多的却是他师祖传于师尊,师尊再传于他的。
若说是他的私产,那也是合乎情理的,既如此,他赠予心爱之人,又有何不可呢?
这下苏厌浥听得清楚明白,纪昭珩的话自然不是作假,这人是真的要随他挑选这一屋子的仙器。
奈何,苏厌浥对这些仙器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这人属实与常人不同,管他什么仙器魔器神器,他唯独偏爱自家弯月,这数百年来,能让他动了心,是收入囊中的,除了弯月,就只有纪昭珩的小双华。
况且,他当初收下小双华,也不算是多么喜爱,更多的不过是双华乃是纪昭珩的法器,他好夺人所爱。
如今这一屋子仙器,便是白送给他,也没有他能够看上眼的。
因此,他摇了摇头,随意道:“我有弯月足矣。”
见此,纪昭珩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面上却是挂着淡笑开口:“弯月是极好的。”
听了这话,苏厌浥当下就想将弯月取出,终究还是想起此处是何地,硬是压了下来。
不过他脸上挂着的笑却难以压下,当下语气里带着得意开口:“弯月最知我心,我常想过,若是他日能得了机缘,弯月有了器灵,必然是个极乖的孩子。”
器灵的诞生可遇而不可求,能有此机缘的灵器更是如凤毛麟角,他也只能想一想罢了。
这还是纪昭珩第一次知晓他有如此想法,听他说出后,也不免深思了片刻,随后他眸中暗色一闪而过,心里庆幸弯月只是普通魔器,面上却是温和笑道:“阿浥此言不假。”
苏厌浥对他的了解终究还是过于片面,此刻丝毫未看出他的心思,也不会料到,这人对于那未知的器灵都要在心底介意几分。
两人既然说到了弯月,苏厌浥可就有的话要说了,平日里不爱搭理这人,此刻倒是有些滔滔不绝。
纪昭珩绝对是个很好的听客,对苏厌浥他永远极具耐心,即便是心中介意苏厌浥对弯月太过在意,面上也是始终保持着温和笑意,不时与他意见统一,夸赞弯月两句。
都说谗言妄语最为顺耳,苏厌浥听着耳根子发软,此刻见纪昭珩是无论怎样都顺眼的,笑意自然也毫不吝啬,连眼尾上挑的弧度都如春水般勾人。
纪昭珩那双看似温润的眼睛,片刻也未曾从苏厌浥脸上移开,他垂在袖间的手一直是蠢蠢欲动的,却要配合着那份眉眼间的柔意而强迫自己不去搂上面前人劲瘦的腰身。
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藏于心底的阴暗有多么显眼,想要将这人藏起来,最好是日日藏于珩云殿中,让这人目光所及,只能是自己。
六层往上,乃是禁地,除了塔中自带的禁制外,尚有一位长老看守。
只隔着一层蹬道,苏厌浥与纪昭珩的对话自然是传到那位长老耳中。
然而对此,苏厌浥却毫无察觉的,纪昭珩心知肚明,却刻意不提醒他,因此两人走上七层时,苏厌浥这才骤然想起,此处并非只有他与纪昭珩二人。
方才两人所言也并无不妥之处,可不知为何,苏厌浥此刻从心底生出一股心虚之感,他不由得后退一步,想要躲在纪昭珩身后。
然而他却忘了,两人身后便是蹬道,此番毫无防备之下,他身子不受控地向后仰去,还来不及惊慌,便腰间一紧,一只大手如同铁钳,瞬间便将他拽了回来。
可或许是惯性使然,他被拽回的同时,也扑进了纪昭珩怀中。
死一般的寂静让纪昭珩的呼吸如同是在苏厌浥耳边炸开一样,他慌乱且无措地推开人,喉咙如同被人扼住似的开不了口。
反倒是纪昭珩神色一片淡然,眼中满是关怀问道:“无事吧?”
苏厌浥动了动嘴皮,干涩的喉间咽了咽,这才开口:“无事。”
他开口之时,眼睛忍不住向那位长老瞟去,好在那人始终闭着双眼打坐,并未看向他们。
可两人如此大的动静,那人又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呢?
一抹难堪在心底浮现,苏厌浥暗自懊恼,今日丢人倒是丢大发了。
却不曾想想,他这人行事素来嚣张乖戾,何时在意过他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