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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万虚山。
一高一矮两人并排行于山路间,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另有一行人同样结伴而行。
这些人皆是为了玄龟而上山,只是人群之中,多了些与昨日酒肆有关的窃窃私语。
而那个被他们道尽神秘的某位大能,此刻正与他们一同往山上走去,正是那一高一矮两人。
昨日纪昭珩一招灭了逍门五鬼,此事引起轩然大波,不过一个时辰便已传遍了芜墟城。
今日为了不招惹他人注目,两人也只好又换了形貌,扮作更为普通的两个修士,丢在人群中,让人一眼看过便忘。
流月可改变苏厌浥在他人眼中的形貌,实则他本人丝毫未变——如纪昭珩这般修为,一眼便可看穿。
同样,纪昭珩也只是用了简单的幻术,遮掩气息与容貌,给他人造成假象。
临出门,苏厌浥恶趣味兴起,让他幻作极矮的模样,在外人眼中,两人站在一处,这人不过刚及他肩膀。
如此即便是一路上这人拉拉扯扯,外人看来,也只当是他带着自家晚辈。
纪昭珩如何看不出来他这些小心思,不过是惯着他罢了。
巧的是,今日人群中,二人倒是瞧见了昨日那对师兄妹。
苏厌浥没想到经昨日那一遭,两人竟还敢上山。
因此,他不免多看了两人一眼,仅这一眼,就被纪昭珩抓住,他握住身边人的手,温声道:“阿浥瞧她们作甚?”
苏厌浥撇开他的手,扯了扯嘴角:“关你何事。”
纪昭珩将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轻问道:“阿浥莫不是也看出来了?”
“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
见他明知故问,苏厌浥语气里带了丝不悦。他都能看出那两人皆是女子,他就不信纪昭珩看不出来?
一听这话,纪昭珩再次将手探了过去,却是伸出两指来虚虚捏住他的袖口,轻笑道:“所以昨日阿浥是见她们皆是女流之辈,这才不忍见她们落难。”
“呵,倒也不必将我说的如此仗义,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苏厌浥脚步停下来,他如同是被戳穿了心事,偏过头来瞥了纪昭珩一眼,同时也不忘拍开他那只手,重重地冷哼了声。
在他看来,昨日所行之事,不过是为了天星楠杉的种子,若无利益二字,他又岂会是多事之人。
可他这副模样,看在纪昭珩眼中却是别扭的可爱,明明是个极易心软之人,却偏偏要将自己装作一副冷心肠。
昨日酒肆之事,这人分明就是看出那两人是女子,所以才一时心软。
否则以这人的性子,怎会给出那姑娘开口的时间。
他心底明白这人的良善,面上却是淡笑着,顺着他开口:“阿浥说是怎样就怎样。”
被这人哄着,苏厌浥倒也是习惯了,他勾了勾手指,示意纪昭珩凑近些,轻嗤了声,同他道:“你昨日既瞧出来了,怎还睁眼看着?”
他可记得,若非他开口,纪昭珩是没有帮她们的打算。
堂堂仙尊,难道也是见死不救之辈不成?
想到这里,苏厌浥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深,他是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讥讽这人的机会。
只是还不等他再次开口,纪昭珩已握住他的那只手,一脸无辜道:“自然是为了,不破坏阿浥的大事。”
他从来都没有袖手旁观的打算,即便是昨日苏厌浥未曾驻足,他也不会对五鬼欺人一事视若无睹。
只是为了不暴露两人,他会再寻个理由回来罢了。
苏厌浥垂下头来,目光盯着那人始终不老实的爪子 ,忽然阴恻恻开口:“在乱动,你信不信我剁了它!”
不料,纪昭珩却微微歪头应了声,拖长了尾音开口:“不信。”
他语气轻轻上扬,更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像是断定了,苏厌浥绝对会舍不得动手。
他这般一次次的试探自己的底线,苏厌浥又如何不知,可他这人素来是要面子的,光天化日,此处修者众多,他若是动起手来,岂不是十分没脸?
如此一想,他伸出另一只手,将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五指一一掰开。
随后他眼中带着丝嫌弃,口中却催促道:“再不快些,小心我将你丢进湖中喂王八。”
说着,他转身向前方走去,纪昭珩跟上他,惯会顺坡下驴,调侃中又带着温柔的轻哄道:“我赌阿浥舍不得,若是阿浥想看,无需动手,我自行下去。”
听听这没脸没皮的话,若是从前,苏厌浥是怎样也不会相信那个冷颜正经的仙尊能够说出如此不着调之言。
他脚步加快,那双凤眼中却泛起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对于纪昭珩的话,他已视若无睹,倒也不像先前那般,轻易便成了只被人踩中尾巴的猫。
纪昭珩与他并肩,山路崎岖难行,两人却是如履平地。
他们与这大多数冲着玄龟上山的修士并无不同,可若是有人留心,便会发现,他们之间是旁人插不进的默契与亲近,似有暖流萦绕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