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娘的过往实属令人心痛,看罢一切,黄文修主仆二人眼中的怒火与沉痛还未散去,便见眼前场景再次变换,先前他们已然看过一遍的画面,再次重现起来。
二人眼中含着惊异看向苏厌浥,皆是默契的离他又近了些。
看过药娘的过往,他们为她所遭遇的不公感到愤怒与心痛,可如今那人已经成了妖怪,现下正要拿他们开刀,那心痛自然也就荡然无存,只剩满怀的戒备与不安。
在这诡异之处,他们唯一可依附的,便只有面前这人。
反观苏厌浥倒是面色平静,方才看了那么一场,他倒是毫无感觉,人间不公之事多如细雨牛毛,比这更残忍的他都见过,此事在他看来,实属平常。
他带着两人顺路而行,可无论他们怎么走,皆是走不出此地,无论选择哪条可行之路,最终都会回到药娘的屋子前。
因此,那主仆两人越发不安了。
只有苏厌浥看着面前再次重现的画面,微微蹙眉,有些摸不清楚那二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以为凭此便可将他困死在此处吗?
再者便是此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一时半会还真摸不着头脑。
先前踏入之时,他只当这处是那妖物设下的障眼法,村落房屋皆是幻觉。
可于浓雾之中,他发现这处村落是真实存在的,并非简单的障眼法。
他以为是那妖物占据了这处村落,并将村中百姓皆化作傀儡,将此地占为老巢,以此来迷惑路人。
可如今面前的画面又确确实实是幻化出来的,他们应当是处于幻境之中才是。
幻境与真实共存,世间不是没有,可若想做到这一步,必然是修为高深的大妖,那狐狸不过几百年的修为,如何能有这般本事?
不是他轻敌,实在是此处太过有违常理,那狐狸最多不过五百年的修为,又损了半颗内丹,等于是折损了一半的道行,怎能有本事布下如此幻境来?
且,那狐狸的本事他见过,那迷香虽能迷倒凡人,却迷不倒他,可如今他分明也是身处于此境之中。
若是那尸妖,便更不可能了,一个尚需要血肉来维持自身的妖物,连隐匿自身都做不到,又何谈能布下如此幻境?
想到这里,苏厌浥眼中烦闷一闪而过,若是他此刻修为在身,管他是什么幻境,打破便是。
此刻一时半会,他也寻不到破局之法,干脆任由眼前画面变幻,而他则是席地而坐,闭上双眼。
他须得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
见他如此,那主仆两人不敢打扰,也学着他的模样,同样盘腿坐下。
可身处此地,两人是怎样也静不下心来的,此刻黄文修心中不由得后悔,他应当听劝才是,绕路也不过是多耽搁些时日。
如此一想,他便小声同黄晋说来。
他虽压低了声音,以苏厌浥的耳力,却还是听得分明。
苏厌浥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灵光闪过,他终于明白有何不对之处。
恶鬼坡的形成绝非一朝一夕,那两妖在此地作恶已久,以至于恶名远播,为何没有仙门中人前来剿灭?
以仙门中那群家伙的行事作风,这种祸害百姓的恶妖,他们应当是上赶着会前来灭杀的。
想到这,他当下开口问道:“关于此地,你们可还听了别的?”
那日客栈中他并未多听,很快便上了楼去。
听他问起,黄文修细细想了想,方道:“只听那掌柜的说此地有恶鬼吃人,来不得。”
苏厌浥又问:“他可曾说过,此地可有仙门中人管过此事?”
黄文修摇了摇头,这事他倒是没问过。
见此,苏厌浥也知道问他也是白问,干脆闭嘴。
他们身处此地,不知时间过去几许,自然也不知此地之外,一道广袖银衫的身影正立于云端之上。
离得远些,纪昭珩便看见前方山头淡到几乎要看不见的碧色轻烟缓缓散开,他嘴角缓缓上扬,微不可察轻叹道:“果然,阿浥还是不能离了为夫才是。”
那分明是一团妖气,一团将自己隐藏的极好的妖气,会如此隐藏的,必然是只大妖。
他家阿浥可真不乖呢,竟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之中。
也因此,他此刻倒是确定了,苏厌浥修为并未恢复,否则以那人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地,他应当早已杀回悬月崖才是。
不过如今知晓了他倒也不担忧,苏厌浥身上有他留下的三道禁制,危险时刻可护其周全。
那三道禁制未动,说明他的阿浥并未遇到危及自身的险境。
当初苏厌浥逃走之时,他满心只想将人找到,恨不得立刻身体力行教育一番,可此刻,他倒是换了些想法。
如此一想,纪昭珩眸中满是笑意,他取出一粒丹药来塞入口中,随后又取出一银质的面具,覆在脸上,踩着双华,向苏厌浥所在之处飞去。
......
原本坐的好端端的,苏厌浥不知为何竟觉得后背发寒,心底生出一抹不祥之感。
那感觉稍纵即逝,让他连尾巴也抓不到,他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多想,干脆起身。
而此刻,他们面前的画面已然演变成了药娘被架上刑架之时。
无知的村民们排着队,丝毫不见手软,将手中的剑刀刺入那姑娘的身躯。
先前已经看过一遍,黄文修两人自然是不忍再看,倒是苏厌浥抱着双臂,看得津津有味。
他如同是看戏一般,眼中满是玩味与欣赏,瞧那模样,倒是恨不得自己加入其中。
黄文修无意间往他脸上一瞥,顿时便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觉得这宋公子....
一场几乎是凌迟的酷刑下来,刑架上的药娘终于撑不住,很快便咽了气。
便是如此,还有未来得及动手的村民愤愤不平走上前来,便是尸体也不想放过。
村子里连日来的有人身亡,人心早已惶惶不安,死去一个药娘,便可安抚人心,谁又会去在意,这姑娘是否无辜呢,或许他们知道,刑架上的姑娘是无辜的,可,那又如何呢?终究是个外人罢了。
此刻应当如他们先前所看那般,有人将药娘的尸体草草裹着,扔去山中。
可偏偏这时,苏厌浥抬起手来,将手中的弯月掷了出去,直击刑架上的药娘尸首而去。
只见那原本已经闭上双眼之人猛然睁开眼来,身上的绳索连带刑架消失,她快速闪至一旁,避开那如同寒芒的弯月,这才看向苏厌浥:“你如何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