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纪昭珩嘴角噙着笑意走出珩云殿。
只是那笑意很快止住,他抬眸,只见纪云霄正在殿外候着他。
见纪昭珩走出,纪云霄忙拱手行了一礼道:“师尊。”
他三日禁闭过后,又寻到纪昭珩提及苏厌浥一事,纪昭珩虽未在罚他,却严令禁止他踏入珩云殿。
此刻见他前来,纪昭珩无奈开口:“何事?”
他以为纪云霄又是为了劝他处理苏厌浥一事。
纪云霄却道:“师尊,真武殿暨良长老求见。”
闻言,纪昭珩问道:“是为了何事而来?”
纪云霄摇头:“暨良长老并未言明,他执意要见师尊。”
见此,纪昭珩不再多言,他越过纪云霄向前走去。
数千年前,那场祸及整个修真界的动乱,便是他家师尊带领着真武殿、碧炎宗、万花宫等宗门平息。
也因此,自家师尊与这几位宗主关系素来交好。
师尊在时,他们四人每十年便会有一次小聚,可惜后来...
想到此,纪昭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伤。
纪云霄跟在他身后,并未察觉到,他此刻满心想着的便是一会该怎样劝纪昭珩放弃那个魔头。
很快,师徒二人便到了玄微殿。
玄微殿内,暨良已在此处等候多时,此刻见纪昭珩来了,他忙起身,弯腰行过一礼后方道:“仙尊。”
“嗯。”
纪昭珩冷淡应了声,他缓步走上台阶,坐于高位。
待坐下后,他目光才移向暨良,淡声开口:“暨长老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暨良虽说不是第一次见纪昭珩,可此刻在他淡漠的目光下却还是不由得心下一紧,忙道:“回仙尊,在下此次前来,是奉宗主之令,有一事要同仙尊禀报。”
纪昭珩目光淡然看向他:“是何事?”
“半年前,我宗有弟子十七人前往衢台山平虎洞历练,却失去踪迹,遍寻半年未果,直至不久前,他们的尸首在弥山郡出现,两地相隔甚远,如此属实古怪。
且他们的死因皆是一剑封喉,伤处却无剑气残留。
其中一人是我宗炼器长老的独子,那孩子的修为己是金丹后期,何至于....”
余下的话暨良未明说,纪昭珩二人也明白。
能够将金丹后期的修者一剑封喉,那么这人的修为必然是在元婴以上。
更何况,这人还是宗门长老之子,防身的法器自然是不会少的。
纪云霄在听过后忍不住皱起眉头,只因灵城与绥阳两地的灭门案也同样是如此,此事顾瑶已下山查了半月,却仍旧是一无所获。
纪昭珩神色瞬间冷凝,显然,他也是想到了此处。
果然,只听暨良继续道:“我宗听闻,不久前万灵宗也发生此等恶事,与我宗弟子遇害一事极为巧合,宗主这才命我前来,将此事上报与仙尊。”
对于那两件灭门之事,早已传开,因此也知晓太微宫在调查此事。
能够让太微宫亲自调查的,此次绝非简单的灭门,因此,真武殿商议过后,决定上报,两事并查。
听他说罢,纪昭珩方道:“此事本尊已知晓,会彻查到底。”
暨良忙行礼应下:“是,此事便有劳仙尊了,还有一事,下月初六,我门中少宗主与万花宫少主结道大典,特来请您担任征婚人,望您赏脸。”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请帖来。
纪云霄上前接过,却并未交由纪昭珩。
真武殿与万花宫联姻一事,纪昭珩早有耳闻,他自是不会去参加他们婚礼,他若去了,日后仙门之中若有联姻之事,岂不是个个都要来请他?
于是他道:“此事本尊知晓,本尊不得空,届时会让云霄前去。”
闻言,暨良并不意外,此事纪昭珩若是同意了,那才有鬼了。
谁人不知仙尊从不参与任何交酬,他今日亲自前来,也不过是为了礼交。
因此,暨良立刻便笑着回道:“仙尊公务繁忙,我等自是明白,届时便有劳云霄仙君。”
他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将事情说罢,自然不会多留,于是当下便道:“门中事务繁忙,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纪昭珩看向纪云霄,淡淡开口:“好,云霄,送送暨长老。”
纪云霄应了声,很快便带着暨良走出玄微殿。
纪昭珩一人坐在殿中,眸中闪过沉思,此事绝不可能是巧合,究竟是怎样的阴谋,需要那么多条人命去填?
不多时,纪云霄回来,他面露羞愧,当即跪了下来:“师尊,弟子无用,查不出任何线索。”
纪昭珩抬手示意他起身,平和道:“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做下灭门之事,便是早已做足了准备,又岂是能轻易查出来的。”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温润而沉稳,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纪云霄并未起身,却语气肯定开口:“此事必然与那些魔修脱不了干系!”
如此诡异残忍的手段,除了那些不将人命当回事的魔修,他想不出还有何人会用如此手段。
闻言,纪昭珩目光骤然冷淡看向他:“云霄,慎言笃行。”
可纪云霄却面露执拗,语气坚定问道:“师尊,此事若不是魔修所为,难道还会是我仙门中人吗?”
纪昭珩凝视着下方的纪云霄,眸光深邃如渊,殿内的气氛陡然凝重。
许久,他轻叹一声,缓步走到纪云霄身前,亲手将他扶起,这才沉声道:“修行之道,在于明心见性,不被表象所惑,你若是带着偏见看事,又如何能够做到公平二字。
云霄,为师教过你,你的剑,不是为了杀戮,你的心,更不应当有偏狭。”
纪云霄微微一怔,似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神色渐渐缓和下来,低声道:“弟子明白了,是弟子太过莽撞。”
纪昭珩微微颔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恐怕暂时查不出什么,以灵城,绥阳两地为界,暗中多加派些人手,为师有预感,此事绝不会轻易结束。”
纪云霄忙应下:“是。”
他知,师尊是不想让他提起珩云殿一事。
握紧双拳,纪云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只因他忽然想到,沈星澜曾同他说过,师尊性子孤冷,难得能有一上心之人,他们作为徒弟的,应当为师尊开心才是。
想到从幼时起,他所见到的自家师尊都是孤寂的,明明受万人敬仰,却犹如寒山之雪。
罢了,既是师尊所愿,他便装作不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