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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苏厌浥的目光再次被灵宠吸引,纪昭珩适时开口:“阿浥,时辰不早了,你今日暂且歇下,明日我便请丹鼎长老前来,为你仔细看看可好?”
苏厌浥的身体,始终是横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那股连他都探不清虚实的力量,如今看着倒是安稳,可他总是忧心这未知之物,会对苏厌浥的身体造成伤害。
闻言,苏厌浥倒是没有反驳,他来此处,本就是为了解决身上的封印。
太微宫的丹鼎长老医术闻名天下,皆言她无需施针用药,仅以灵力探脉,便能勘破病灶根源,弹指间可化沉疴。
只盼传言皆实,这位丹鼎长老能为他解惑。
如此想着,苏厌浥行至秋千前,顺势便坐下。
秋千随着他的重力而摇晃,带起朱色衣摆扫过地面。
纪昭珩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厌浥,行至他面前后,却是半蹲下身子来,满目柔和问道:“阿浥可要用些膳食?”
两人目光相汇,苏厌浥却是答非所问,玩味笑道:“你这处可是热闹着呢。”
说着,他目光淡淡看向回廊处。那处隔着结界,穿过结界,正是前殿;殿中那两人的动静虽说甚微,以他的耳力,还是足以听见的。
对此,纪昭珩温声道:“他们吵着阿浥了,我这便让他们离去。”
他知苏厌浥说的是他那两个徒儿,他今日回山,别人不知,两个徒儿自然是知晓的。
此刻他们在前殿候着,极知分寸,绝不会贸然进入后殿。
苏厌浥正嫌这处无趣呢,闻言,他眸中闪过一缕狡黠,面上却是一副慵懒的姿态开口:“怎么?你们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吗?”
话音落下,他抬手轻轻掩唇,打了个哈欠。这秋千晃啊晃,晃得他倒真有些困乏。
纪昭珩闻言便知道他必然是又揣着坏心思,想要捉弄于他。
虽说心中知晓,可他还是满目纵容,颔首道:“阿浥不嫌弃,我便让他们进来。”
苏厌浥侧过身子,换了个姿势,整个后背靠在秋千的铁链上,同时曲起一条腿搭在秋千上,另一条腿踩在地面,随意地晃动,却并不言语,显然是默认。
纪昭珩站起身来,这次倒是不忘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认无碍后,方开口:“你二人进来。”
他声音裹挟着灵力传出,并不大,却足够前殿两人听见。
苏厌浥听着,下意识看了纪昭珩一眼,方才他竟有一瞬间的错觉,竟觉得这人的声音与平日里说话判若两人。
而前殿,闻声沈星澜与自家师兄对视一眼,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要覆在纪云霄耳边轻语道:“师兄,莫要冲动。”
纪云霄木着张脸,闻言既不答允,也不多言。
沈星澜眼中是浓浓的无奈,细看,倒还有一丝担忧。
自师尊离山后,他一直留于太微宫中,而自家师兄回山也不过才几日。
两人此刻一同前来,一来是汇报宗务,二来则是两人皆是许久未见自家师尊,自是要来请安见礼的。
只是他担忧,以师兄那耿直的性子,必然又要揪着苏前辈之事不放。
如此想着,他脚下步伐倒是不慢,很快便随着纪云霄一同穿过结界,来到后院。
见了纪昭珩,两人齐齐行礼:“见过师尊。”
起身后,沈星澜倒是对苏厌浥同样也行了一礼,颔首笑道:“苏前辈。”
而纪云霄则是面无表情,可目光却还是忍不住投向苏厌浥,见他坐没坐相,浑身像是没有骨头似的瘫在那秋千上,且多了一身妖气,心下顿时骇然。
对于自家光风霁月的师尊与这魔修搅到一块一事,他本就耿耿于怀,多日来也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劝服自家师尊迷途知返。
此刻见了苏厌浥,他忍不住握紧手中配剑,原来这人不仅是个魔修,还是个妖物!
纪昭珩本是站在院中,此刻见自家大徒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当下上前一步,将苏厌浥挡在身后,方淡然开口:“你二人寻为师何事?”
纪云霄压下心底骇意,正色应道:“回师尊,徒儿有要事同师尊商议。”
他自然是要同纪昭珩回禀自己所查到的,关于灭门案的细节。
虽说一直以来,两人一直都有传讯,可这事关乎重大,自是要他再亲口汇报。
然而他话音落下,纪昭珩却道:“说。”
沈星澜听了这话,没有丝毫意外,他知晓自家师尊对这位苏前辈用情之深,也相信自家师尊的眼光。
可纪云霄听后,却是压下原本要禀告之事,转而道:“师尊,此事重大。”
言下之意,此事只能他们师徒三人听的,不能为外人所知。
纪云霄这话落入纪昭珩耳中,却只换来他轻言一语道:“无妨,阿浥不是外人。”
闻言,纪云霄眼中闪过为难,可看着自家师尊坚定冷然的神色,他也只好开口:“师尊,弟子奉您之命,已查清,万灵宗确实有参与蜕骨天丹一事。”
万灵宗这条线索还是自家师尊给的,他这一刻倒是忽然想起来,这妖精与自家师尊日日待在一块,想来也是知晓此事的。
想到这,纪云霄忍不住还想抬眼看向苏厌浥,可目光却与纪昭珩相撞,那双眼睛里的冷意,是他从小到大从未看见过的。
瞬间,纪云霄垂下头来,抿紧双唇,片刻后,方继续道:“依弟子所查,蜕骨天丹与灭门一事看似并无直接关联,可却有巧合之处。
莫家父子与万灵宗私下有往来,蜕骨天丹的丹方便是出自万灵宗之手。
可他们与被灭杀的宗门并无仇怨,私下里也并无交集。
弟子一时查不到灭门一事是他们所为的证据,如今只能紧盯万灵宗。
可弟子查到,紫霄观曾参与围攻踏月魔君,沧澜阁与另外两宗亦是如此。
且,不久前,紫霄观主不知何故身亡。”
说到这里,纪云霄停了下来,再次抬眼看向纪昭珩。
殊不知,纪昭珩身后,苏厌浥满眼玩味,嘴角挂起一抹恶劣的笑意开口:“死的好啊。”
即便是没有看到他的神色,纪云霄也能听出他话中的幸灾乐祸。
当下便眉头紧蹙,本欲开口,可看着纪昭珩的脸色,那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下。
沈星澜见此,暗自松了口气,他想着,师兄性子虽犟,却也是极重师长的,岂有明知师尊不悦,却还要忤逆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