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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一声轻啧,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苏厌浥终于被耗尽了耐心。
只是想到身后的纪昭珩一直以来所追查之事,他眸色平缓下来,微微俯身,两指抬起阎丰的下巴,盯着他那双骤然瞪大的瞳孔,轻声开口:“阎丰,你是知道我的,今日你若说出,我便既往不咎,饶你一命。”
他一心只想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倒是未曾留意,纪昭珩的神色已是一片阴翳。
他盯着苏厌浥的那只手,恨不得将他扯过来狠狠洗净才是。
然而,顷刻间,苏厌浥那只手化作五爪掐住阎丰的脖子,玩味笑道:“当然,若是你不听话,我倒不介意让你尝尝寒水牢的滋味。”
他语气明明轻如羽毛,眼中的寒意却让人胆颤。
被扼住呼吸,阎丰却像是痴傻了一般,半分反抗之意都没有。
直到苏厌浥将他甩开,他才捂着喉咙猛咳几声后,追问道:“您此话当真?”
若有活路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只有活着,他才能够有凌驾于这人之上的机会。
苏厌浥便知他不会放过如机会,颔首应道:“自然。”
他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是真是假,可阎丰对他虽恨意横生,却从不质疑他的人品,当下便信了。
不过是思索片刻,他道:“当日与属下合谋的是万灵宗,攻上悬月崖的不过都是受人撮窜的棋子。您所中之毒,是万灵宗所炼,一炷香便可让人修为尽失。”
说到这里,他恍然才察觉到,苏厌浥今日所用的是妖力。
压下心底诧异,他继续道:“今日围猎,万灵宗本就参与其中,我用那些修士的血肉喂养六爻,而万灵宗收取他们的神魂炼丹,别的,属下便不知晓了。”
他口中所说皆是属实,他知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只知道那面具人是出自万灵宗,至于那人口中的主子,他从未见过。
当初是那人主动找上他,答应助他夺得魔宫,一统魔域,登上魔尊之位。
万虚山的陷阱,他只不过是配合那面具人,至于他们真正要做什么,他其实并不清楚。
听他如此说,苏厌浥神色未变,再次问道:“你可曾命人去过衢台山,平虎洞。”
若是桑修那小子所说不假,两年平虎洞已被魔宫的人占据,那行人必然是与阎丰脱不了干系。
然而听他如此问,阎丰却立刻摇头,显然是不明白苏厌浥话中何意。
见此,苏厌浥抬眸看向纪昭珩,冷声道:“他未撒谎。”
对于阎丰所言,苏厌浥并不怀疑真假,他一眼便可看出这人不敢对他撒谎。
闻言,纪昭珩颔首轻道:“我从未怀疑过阿浥。”
他知,苏厌浥这话是想同他证明,猎杀蓝银金貌白虎并非魔宫所为。
毕竟两年前,魔宫尚在自家阿浥手中。
而他,从未有过一刻怀疑到这人身上。
无论那两只妖兽的死与如今的灭门之案有没有关系,这两件事,总有丝丝缕缕的线索指向魔宫。
于他看来,幕后之人如此作为,分明就是拿自家阿浥挡刀。
看着他眼中坚定不移的信任,苏厌浥心中自己都毫无察觉地轻快了些,他再次将目光移向阎丰,问他:“万灵宗是何人与你联络?”
阎丰摇了摇头:“属下未曾见过那人真面目,他戴着玄铁面具示人,每次皆是他主动联络属下。”
顿了顿,他又道:“那人总是穿着一身软甲,那软甲并非凡品,属下猜测应当是三品灵器。”
“可还有隐瞒?”
苏厌浥看着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可这在阎丰眼中却算是笑脸,他又往前跪了跪,忙摇头。
见此,苏厌浥嘴角的笑意更深,只是眼中却是一片冷然:“很好。”
若不是以他如今的修为用不了搜魂之术,又加之阎丰并非普通的魔修,他又何至于同他在此处浪费时间。
现下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自然就没有了再同他废话的必要。
他掌心微动,弯月破空而出,一道银光如同闪电一般划过阎丰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脖间是刻骨的凉意,阎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厌浥,可已经被割破的喉咙却再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那人脸上还沾着他的鲜血,眼中轻蔑而又玩味道:“我的话,自然当不得真。”
阎丰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骤然倒塌下来,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冰雪之中的赤色身影向他走来,那人面露盎然之色,慵懒开口:“你连死都不怕,难道不怕让仇人活得痛快?”
意识消散前,他心里终是涌起一股悔意,他本就是这人路边随手捡来的一条野狗,又何必去贪心,分什么家犬野犬。
见阎丰气绝,苏厌浥神色如常,他属实薄情,这人跟了他足有上百年,此刻也激不起他一丝同情来。
只淡淡道:“烧了他。”
说着,他转身看向纪昭珩,原本平淡的神色却微变,忍不住蹙着眉头开口:“你又发什么疯?”
纪昭珩此刻的脸色属实吓人,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平日里,在苏厌浥面前是个会装的,端的是一副温柔之姿。此刻脸色阴沉,周身寒气几乎要凝聚成实质。
捉住苏厌浥碰过阎丰的那只手,他忍着怒意,低声道:“什么东西都可乱碰吗?脏污之物怎可乱碰!”
说着,他已取出烈酒,浇在苏厌浥手上。
苏厌浥愣愣看着他,一时倒是未反应过来,任由他的动作。
酒香混合着醋味,在山崖边弥散开来。
纪昭珩犹觉不过瘾,竟又取出了清水,再次浇在苏厌浥手上。
看着他脸上与衣裳上还粘着的血迹,纪昭珩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可又不敢当真去责怪这人,只得冷着脸,用清水打湿软帕,一点一点为他擦去。
此刻,他全然忘了,这分明是一个清洁之术便能搞定之事。
好一会儿后,苏厌浥终是反应过来,他猛地推开纪昭珩,眼中满是冷意瞥向他:“你做甚?”
他不明白,这人好端端的,怎又闹起来了?
纪昭珩抬手,施了一道聚火之术在阎丰的尸身上,随后他握住苏厌浥的手腕,沉声道:“随我来。”
苏厌浥又岂会听他的,当下便将弯月横出,冷声开口:“不去。”
见纪昭珩不动了,他这才收起弯月,抱着双臂大步向林中走去。
纪昭珩这个混蛋简直是莫名其妙,他怎么就忘了,这人恐是有疾于首。
纪昭珩一时之间醋意上头,倒是忘了,自家这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他当下追了上去,扯住苏厌浥的衣角,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却又是质问:“阿浥方才为何要碰他?明明他对阿浥心怀不轨。”
这话听在苏厌浥耳朵里属实可笑,他停下来,偏头看向纪昭珩,讥讽道:“纪昭珩,你以为除了你,这天底下还能有谁敢对本君怀有不轨之心?”
他越发看不透这人了,何时这人竟如此小家子气,难道他是什么极品之姿不成,是个人就会惦记于他。
然而听了这话,纪昭珩语气更软了几分,却还是质问道:“为何他会穿着你的衣裳?”
闻言,苏厌浥有片刻的懵然,可随后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阎丰身上那件黑狐裘衣是从何来的。
那衣裳确实是他的,不过却是阎丰献上,他穿过些时日,便不喜,丢弃了。
想到此,苏厌浥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他看着纪昭珩,淡淡勾唇:“自然是本君赏他的。”
他有心不说实话,全然是存了看乐子的心思。
可纪昭珩却当了真,当下便搂住他的腰,猛地将人带入怀中,一手按住他的后脑,柔软的唇瓣紧紧贴上,强势破开牙关,恨不得将满怀的醋意都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