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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某人泪水止住了，立刻便要翻脸无情。
察觉到自己以如此羞人的姿势坐在纪昭珩腿上，苏厌浥毫不犹豫，当下便要起身。
可腰间那只手却固若铁钳，摆明了是不愿放开。
如此，苏厌浥只得冷声呵道：“放手！”
他开口之时眼中凶意闪过，同时一巴掌拍在纪昭珩禁锢着自己的那只臂膀上。
可纪昭珩却只低声轻问道：“不哭了？”
说着，他脑袋又往前凑了凑，几乎是要抵在怀里人的额前。
“谁哭了？老子是被你这个蠢货气的！”
苏厌浥偏过头来，声音又哑又凶，他在这人面前已经丢尽了里子面子，此刻不过是强撑着嘴硬。
闻言，纪昭珩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握住苏厌浥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后，再次问道：“那如今可还气了？”
苏厌浥抿唇不言，片刻后，他方道：“放开我。”
可偏偏这时候的纪昭珩如同是听不懂人话，他握着怀里人的那只手晃了晃，无论怀里人听不听，还是柔声解释道：“你修为一事，绝非我所为，我可以天道立誓。”
说完，他看了一眼怀里人的神色，可苏厌浥低垂着脑袋，让他看不分明。
片刻后，他又继续道：“我知你急于恢复，也知你想去哪里，魔域危险重重，你一人前往，我怎能放心？
不如让我在你身边，我保证绝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只陪着你便好。”
言罢，他静静看着苏厌浥，等他作答。
好一会儿后，苏厌浥这才抬起头来，他眸中的恼羞之色虽然未曾缓和，却还是哑声道：“修为之事，我姑且信你。”
这人并非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以天道立誓了，前两次，是为了向他表明爱他的真心，这一次，又何尝不是同样如此呢？
他不屑于情爱，恨这人囚辱自己，可却从未有过一刻的去质疑这人的真心。
想到这，苏厌浥心底暗自讥笑：即便这人待他是真，可那又如何呢？
是他纪昭珩以所谓的爱意为名，强行将他囚在身边，难道还要让他真心去对待这个囚禁强迫自己之人吗？
他只想与这人撇清关系，最好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自然不愿再与这人同行，让他插手自己之事。
可这人却如同附骨之疽，虽无半分戾气，却成了那甩不开的影子。
让他如今想一想，只觉得心里烦躁，可一时半会，又无可奈何。
只是他如今只惦记着满心不愿，却未曾想起过，曾几何时，他恨不得将此人除之而后快。
那时，他满心只恨这人，只愿不死不休。
而如今，那刻骨的恨意不知何时在他心头悄悄化去，他许是未曾发现，又许是发现了也不愿承认。
当恨意消散，两人日益相处之中，他又该以何等模样去维持对这人的冷颜相待？
听他只应了一事，便不再开口，纪昭珩心底微叹了声，轻声道：“阿浥，有一事，我须得告诉你才是。”
闻言，苏厌浥轻抬眼皮，这人告诉他的能有什么正经事？
他眼中明晃晃的质疑，纪昭珩见此轻笑，他环在怀里人腰间的手不愿撒开，却腾出另一只手来，轻唤道：“双华。”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原本安静摆在桌面上的双华飞立即出鞘，剑柄落入他手中。
因着这一动静，与它搁在一块的发簪同样落地。
苏厌浥这才看到，那是自己用来遮掩形貌的法器流月。
看到这，他再次冷哼了声，显然是不爽，昨夜这人疯魔了一般，流月也在他的挣扎之间落入床榻，倒是被这人拾起了。
流月虽是遮掩形貌的法器，可实则于他而言，作用并不大。
它并不能改变相貌，其实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变化，他能看到的不过是幻象，若是换了个修为如纪昭珩这般的，一眼便可看穿。
这也是为何他明明戴着流月，却还要东躲西藏的缘故。
苏厌浥这一反应自然瞒不过纪昭珩，他将双华横在两人中间，随后又抬手，流月落入他掌中。
“这簪子倒是别致，与阿浥极为般配。”
说着，他抬手，将流月如同昨夜那般，簪于苏厌浥发侧。
可苏厌浥却抬手将它收起，像是一眼也不愿意让这人多看。
纪昭珩无奈失笑，这才说起了正事，他重新拿起双华开口：“你走后不久，我在识海之中发现一道魔气，它蛊惑我杀了你，幻化成你的模样，试图迷惑于我，后来被我驱逐出识海，封印于双华之中。”
随着这话说出口，苏厌浥目露惊讶看向他，下意识便问道：“魔气怎么会进入你的识海？”
这人可是堂堂仙尊，以他的修为，识海如此重要之地，怎么会让魔气钻了空子？
可随后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想起这个人曾入了魔。
当初他曾在这人身上察觉出隐有入魔之意，当时他只觉得快意，往后倒也期待过这人魔性大发是何等模样，可后来这人身上再无魔性显现，他的期盼成了一场空。
再后来两人一同下了山，被别的事分了心神，他也就逐渐将那件事忘了。
如今再想起，先前种种也就一一浮现在眼前，包括被这人斩断脚筋，囚于床榻之时的无力与愤怒。
这么一想，他狠狠剜了一眼纪昭珩，放下的杀意，隐隐又有破土而出之意。
纪昭珩见此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连忙讨好一笑道：“不知，此魔气属实古怪，绝非我心中滋生的。”
随后他喉结滚了滚，抬眼看着苏厌浥时眸中满是愧疚，又继续道：“当初...是我荒唐，为了将你留下，竟断了你的退路...
抱歉，是我产生如此荒唐的念头，才会被它钻了空子....是我所为，我自是无法辩驳，阿浥要打要骂，我绝无怨言。
我已经将那股魔气驱逐出体，往后再也不会行如此荒唐之事，还望阿浥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可好？”
说到这里，他声音越来越轻，垂下眼来，试图掩盖住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紧张，倒真有几分像个做错事、怕被嫌弃的孩子。
这魔气之事，他不打算隐瞒这人，虽说不管这人答不答应，他都可强行留在这人身边。
可他还是不想让两人之间再多生误会，他想要的是一世倾心，这人能够心甘情愿去依赖于他，而不是强买强卖。
他们已经有了一个糟糕透顶的开始，那是他无力改变的，可至少如今，他不愿意去要一个同样糟糕的结果。
到了他这般修为境界，也还是免不了私心二字，从前只道是得到了人也欢喜，可如今，方知愿得一人心，才是真正的欢喜。
所以如今，是最好的契机，当初他挑断这人脚筋一事，是这人心中的一根刺，今日，他便想将这根刺拔了。
当然，当初虽有魔气蛊惑，可终究还是他自己私心所致，一切诱因不过源于他心底的贪婪与偏执，即便是他后来有所弥补，伤害终究是造成了。
他不求这人原宥，只想让这人知晓，他日后绝不会再犯这种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