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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转瞬过去,四人于夜风之中寻到一处庙宇歇息。
很快到了次日,又继续赶路。
只要他们脚程足够快,天黑之前便可到达绵城。
许是知晓离得近了的缘故,午间林子里歇脚时,黄文修脸上的笑意明显多了起来。
苏厌浥背靠着一棵树盘腿而坐,正闭目养神,而纪昭珩则是在他不远处,翻动着火中炙烤的兔肉。
四人不停歇走了半日,眼见午时已至,又恰好路过这处林子,见附近有水源,这才停下歇脚,也方便另外两人用些东西。
只是纪昭珩停下后便一头钻进林子里,不多时,便拎了只野兔出来。
这兔子十分肥硕,在他手中拼命蹬着四条腿,最后还是逃脱不了被扒皮炙烤的下场。
此刻那兔肉已然烤好,纪昭珩手中拿着匕首,轻轻一刮,便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
仅是听着这声音,便能感觉到这兔肉是有多么酥脆,想想就让人食欲大动。
黄文修虽想移开视线,可又忍不住将目光往那兔肉上面移去,看着手中的糖饼,他顿时便觉得食之无味。
空气中,独属于烤物的焦香,又带着一丝蜂蜜的甜味,苏厌浥不是没有闻到,只是若让他去抓只兔子倒还可以,这烤兔子的手艺,他可没有。
这香味属实诱人,他虽然动心,却也没有厚着脸皮想要去蹭一口的打算。
但是很快,那香味越来越近,苏厌浥睁开眼,面前赫然是四只躺在箬叶中的兔腿,正微微渗着油脂,热气混着香味迎面而来。
苏厌浥并没有接过,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纪昭珩,却见那人淡声道:“小心烫。”
“你...”
苏厌浥刚开了口,纪昭珩便已将手中的兔腿放在他腿上,随后转身又回到了篝火旁,将剩余的身子一分为二,一半留着自用,另一半则是给了黄文修二人。
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苏厌浥也不再客气,他隔空喊了声:“谢了!”
纪昭珩会分兔肉给他,他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到,这人会将兔子身上最好的部位都给了他。
当他将那肉送入口中,不由得眸中一亮,这兔肉表皮酥脆,带着些许淡淡的甜味,肉质却是鲜嫩多汁。
这人方才炙烤时,不知用了什么香料,让人丝毫也吃不出属于野物的腥膻味儿。
此刻满足了口腹之欲,魔君大人还有心暗自思索着,自打这人在他面前暴露真容后,对他便莫名亲近起来。
虽说表现的并不明显,可这一路走来,这人暗中可没少照顾将就于他。
难道当真是如他所说?自幼被家中排挤,如今遇见个不嫌弃他的,便将人当做了至交好友?
对此,魔君大人并不是太能理解,但这不妨碍他欣赏这人的手艺。
此刻心中只想着,若是这人身份属实,然后将人捉回去,做个厨子倒也不是不可。
纪昭珩此刻还尚不知那人是动了何种心思。
他只是习惯性的,舍不得那人受一丝一毫委屈。
即便是如今这个尴尬的身份,他也是秉承着早已入骨的习惯,得将人照顾好了才是。
说起来也是他无事找事,一面坏心眼的装模作样去接近那人,一面又改不了习惯,惹得那人满心疑虑,不自觉将目光频频给他,而他,倒是乐得见此。
很快,歇够了的四人继续行路,许是吃饱了有力气,酉时一刻,四人终是到了绵城。
一入城,苏厌浥便同黄文修主仆二人分开,他只答应将这两人送入绵城,如今他的承诺已完成,自然不会再与他们一同浪费时间。
黄文修倒是又客套了一番,千恩万谢,并提出邀两人与之一同前去外祖家歇息一宿,只是却被两人拒绝。
如此一来,四人便只剩苏厌浥与纪昭珩两人。
走在长街之上,苏厌浥欲寻一客栈歇息,打算明日再出发。
纪昭珩一言不发,却是跟在他身侧。
两人走了不消多时,苏厌浥方问:“牧兄可是要寻个住处。”
此话自然是明知故问,如今这个时辰,这人不寻住处还能寻什么?
只是他见这人到了地方还一直跟着他,有心想要将他甩掉。
接下来的路程,他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人较好。
魔君大人此刻只想着甩了这人,全然忘了先前他还动过什么心思。
可怜仙尊大人不知自己又被嫌弃了,闻言,他只轻声道:“不急,不如你我先寻处食肆,用过吃食再寻住所。”
“好。”
闻言,苏厌浥倒是应下了。
很快,两人便寻到一处食肆,方一落座,苏厌浥便先发制人道:“我留于此地尚有要事,便不与牧兄同行了。”
纪昭珩却如同听不出弦外之音,只道:“不知宋兄是要办何事?可否需要在下相助?”
“无需。”
苏厌浥话音落下,便见小二端着茶水送过来。
他本欲给两人斟茶,却被纪昭珩接过,并抬手示意他退下。
随后,这人动作熟练地为苏厌浥倒了杯茶,并推至他面前。
本是如此漫不经心又随意的动作,苏厌浥却看得出了神,片刻后,他垂下眼来,眼中疑云闪过。
先前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子莫名的熟悉之感,让他捕捉不到。
可方才,他竟觉得这人一瞬间像极了纪昭珩。
只是他观这人面皮绝非是假,身形与纪昭珩也是相不相符的,这人明显要更为清瘦些。
若是做了伪装,以他的双目,不可能会看不出来。
他虽修为被封,可那双眼睛仍旧是毒着呢,轻易便可一眼看穿他伪装。
如此一想,他不免心中暗道:或许只是相似罢了。
纪昭珩拿起面前的茶水,继续道:“我与宋兄一见如故,心中早已将宋兄当作好友,若有需要之处,还望宋兄莫要与在下客气。”
听他如此说,苏厌浥这才抬眼,却是随口道:“我来此地是为了投靠姑父姑母,也好为日后寻个差事。”
胡诌之言他顺嘴便来,纪昭珩倒也不拆穿,只淡淡勾唇道:“如此倒是好事一桩。”
说着,他低头,将手中的茶水送入口中,可垂下的眸中却满是纵容,他倒要看看这小骗子哪来的姑父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