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纪昭珩动了怒,可此事他并未亲自动手,也未惊动那三人,而是直接带上苏厌浥离了此处。
出了这处山林,他便将那几人的家族记下,传讯于沈星澜。
按照常理来说,此事无须太微宫去管,其他宗门若是知晓,定然不会放任不管的。
可此事牵扯到魔宫,苏厌浥才是魔宫真正的主人,若是交由别人,他忧心此事会牵扯到苏厌浥身上,因此还是决意让沈星澜暗中查明后,剔去与苏厌浥有关的痕迹后,再捅到其他宗门去。
将信息传出后,纪昭珩这才回过身来,看向苏厌浥,轻声开口:“阿浥,天色已晚,看来我们今日还要在此留宿一晚。”
只是他这话一出口,却见苏厌浥目光阴寒的盯着他,那其中的冷意,只一眼便让人头皮发麻。
纪昭珩虽说不怕,可却还是不由得心中一虚,险些膝盖一软。
他此刻满心只想着,该怎样哄人?
当初他答应这人,会灭了紫霄观满门,可实则他下山几日,不过是暗中探查那常石的为人如何,在知晓这人品性不佳后,这才动手杀了他。
此人虽不无辜,可他门中弟子总有无辜之人,又岂能当真诛之,所以他只杀了这人,并命沈星澜暗中选出一品性俱佳之人担任紫霄观新任观主。
紫霄观只能算是下等宗门,比之世家也强不了多少,即便是观主换了人,也不会引起多大风浪。
当初他只想着将人困在山上,等过了几年,再将紫霄观换个名字,仙门岁月漫长,谁还记得呢?
等到那时两人关系缓和,即便是他与这人下山,这人也未必会记得当年的紫霄观。
可惜他计划周到,却未料到变故如此之快。
此刻面对这人如此模样,他满心只想哄着这人,哪里还记得自己作为仙门至尊的威严,当下便软声开口:“阿浥,我错了...”
他语调极为绵软,尾音拖得长长的,素来温润的目光此刻变得游离不定,嘴角更是微微下垂,一副犯了天大过错后心虚的模样。
见苏厌浥不搭理于他,他又伸出手来,扯着苏厌浥的衣袖晃了晃,一副险些要落下泪来的模样,语气诚恳道:“是我不该欺瞒阿浥,阿浥若是怪我,尽管打骂便是。”
苏厌浥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嗤笑了声,随后目光冷如寒芒,抬手将人一把推开后快步离去。
他一副气急了的模样,纪昭珩一见,便知事态严重,当下跟上去,小声道着歉。
可每当他想要伸手触碰之时,苏厌浥便会狠狠推开他。
如此远远看着,两人倒是如同闹了别扭的爱侣一般,一人温声软语去哄,另一人则是耍起小性子来,让那人是既甜蜜又苦恼。
一直到入了城,苏厌浥还是不理人,纪昭珩眼中的苦涩更甚了,仍旧是温柔问道:“阿浥想用些什么?我看前方的酒楼不错。”
他一路上好话说尽,这人始终视他如无物。
其实苏厌浥如此倒也好过之前,至少不会再咒骂于他。
可他这人不知是什么毛病,宁愿这人将他骂上一通,也不愿见这人不搭理于他。
他一开口,苏厌浥虽说未搭理他,却还是顺着他所言,进了那家酒楼。
这人以为他是气恼极了,一路上低声下气哄着他,可实则他早已不气了。
受这人身份影响,他从前以为这人即便无耻,可也是一言九鼎的,断然不会欺骗于他。
可相处的日子久了,他逐渐明白一个道理,再厉害的修者,那也是人,是人就逃脱不了七情六欲,这人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这人即便是哄骗于他,是倒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之事。
他心中不气这人骗了自己,倒是有些鄙夷,为了睡他,纪昭珩这个混蛋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倘若此刻纪昭珩知晓他误会自己当初行为只是为了行不轨之事,必然要指天发誓,大喊一声冤。
可惜他此刻不知,更不知,苏厌浥面上虽冷,心中却已另生他计。
两人就这样一路进了酒楼,一如先前,要了一处雅间。
纪昭珩命小二上来招牌的酒菜,满脑子还是在思索怎样哄人。
不多时,小二将酒菜送了上来,纪昭珩在杯中倒满酒水,站起身来,拱手道:“先前是我不对,今日在此给魔君大人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莫怪。”
说着,他仰头将那杯酒饮尽,目光再次饱含歉意看向苏厌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称呼面前这人,语气之中并无调侃之意,倒是实打实的敬意。
苏厌浥听着,却并未急着开口。
纪昭珩见此还要再为自己倒上杯酒,苏厌浥却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他并未立刻送入口中,而是冷声道:“下不为例。”
言罢,这才将手中端着的酒水饮尽。
纪昭珩见此露出笑颜,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再次为苏厌浥斟了一杯,柔声道:“我保证,以后绝不再欺瞒阿浥。”
苏厌浥冷哼了声:“我可不敢再信你的保证。”
纪昭珩脸上的笑意不变,他用银勺舀起面前的麻辣雪兔肉,放入苏厌浥碗中:“阿浥若是不信,往后看着便是。”
他此刻满心坚定,无论怎样,日后是绝不会再对这人撒谎的。
可他未曾想过,世事尚可变迁,人心又怎能一成不变呢?
苏厌浥对此不言,只低头将那兔肉送入口中。
这人往后如何与他何干?他要离开这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人往后如何。
纪昭珩见他如此,心中自是安稳,这人肯用他盛的东西,便是真的不会再与他计较了。
想到这,他心中愉悦,再次夹起一块牯肉水晶饺来,放入苏厌浥碗中,轻声同他开口:“阿浥尝尝这个,可合胃口?”
苏厌浥倒是给他面子,当下便夹起来送入口中,随后他点头,另一只手端起面前的酒水。
纪昭珩见他喜爱,当下更用心地伺候起人来。
苏厌浥喜饮酒,很快便将那一壶酒用尽,未了,倒是不尽兴,还要再上一壶来。
刚刚将人哄好,纪昭珩自然是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