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组长拿着停工通知书的手僵在半空。
“省委李明书记?”
她脸上闪过慌乱。
沐添丁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李组长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
李组长咬了咬牙。
“你认识李书记?”
“认不认识,打了就知道。”
沐添丁转身往村口走。
村口有个小卖部,里面有电话。
李组长跟在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到了小卖部,沐添丁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串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了。
“喂?”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五十多岁。
“李书记,我是沐添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小沐?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上次在县里开会,您给我的。”
沐添丁顿了顿。
“李书记,我这边遇到点麻烦,想跟您汇报一下。”
“什么麻烦?”
沐添丁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
“省林业厅的检查组?”
“对。”
“把电话给她。”
沐添丁把话筒递给李组长。
李组长接过电话,脸色煞白。
“李书记……是,是我……对,我是检查组组长……”
她声音越来越小。
“是……我明白……好的……”
挂了电话,李组长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她把停工通知书塞回公文包。
“沐同志,刚才的事是个误会。”
“误会?”
沐添丁笑了。
“李组长,您刚才不是说,砍伐林木必须审批吗?”
“那个……”
李组长擦了把汗。
“速生林不在审批范围内。刚才是我记错了。”
台下的社员们都愣住了。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张二奎吐了口唾沫。
“什么玩意儿,刚才还凶得很。”
李组长转身往车上走。
“沐同志,你继续施工吧。我们先走了。”
几辆轿车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村口。
社员们围上来。
“添丁,你真认识省委书记?”
“见过一面。”
沐添丁没多解释。
上次县里开会,李明书记来视察改革开放试点项目。
沐添丁当时正好在场,李明书记问了他几句话。
临走时,李明书记给了他一张纸条。
“小伙子,有困难就打这个电话。”
当时沐添丁还以为是客套话。
没想到今天真用上了。
林杏花走过来。
“添丁,这事算是过去了?”
“过去了。”
沐添丁擦了把汗。
“但王建国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村口又来了一辆车。
这次是辆桑塔纳。
车门打开,下来的人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建军。
他身后跟着王建国。
王建国脸色铁青,看起来很不爽。
刘建军扫了工地一眼。
“沐添丁,刚才省林业厅的检查组来了?”
“来了。”
沐添丁走上前。
“但已经走了。”
刘建军点点头。
“我听说了。”
他转向王建国。
“老王,你不是说沐添丁违规砍伐林木吗?怎么检查组走了?”
王建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县长,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刘建军脸色沉下来。
“你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举报?”
王建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刘建军转向沐添丁。
“小沐,这事我给你道个歉。”
沐添丁愣了一下。
县长给自己道歉?
“县长,您这是……”
“有些人总觉得改革开放就是乱搞。”
刘建军扫了王建国一眼。
“看见有人赚钱就眼红,想方设法搞破坏。但我告诉你们,中央的政策是对的。谁要是敢阻挠改革开放,我第一个不答应。”
台下的社员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王建国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刘建军转身上车。
“老王,你跟我回县里。”
王建国咬了咬牙,跟着上车。
桑塔纳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村口。
张二奎吐了口唾沫。
“呸!活该!”
林杏花走过来。
“添丁,这次王建国算是栽了。”
“栽了?”
沐添丁摇摇头。
“还早着呢。”
他往工地走。
“王建国在县里根基深,刘建军就算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那他还会来找麻烦吗?”
“肯定会。”
沐添丁擦了把汗。
“但至少这段时间,他不敢明着来了。”
接下来的五天,工地上果然消停了。
没人来闹事,没人来检查,连杨家村都没动静。
社员们干活越来越有劲头。
到了第二十五天,路面终于修完了。
十五里山路,从村口一直通到山顶。
路面宽三米,压得结结实实,拖拉机开上去都不颠簸。
林杏花站在路边,看着这条路,眼眶有点红。
“添丁,咱们真的修完了。”
“嗯。”
沐添丁擦了把汗。
“接下来,就该种树了。”
他转身往山上走。
三千亩山林,已经平整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种核桃、板栗、柿子树。
还有林下养殖,养鸡养羊。
再种点药材,黄芪、党参、柴胡。
三年后,这三千亩山林,年产值至少十万。
当天晚上,沐添丁在村口摆了十桌酒席。
一百多个社员,每人发了三十块钱的工钱。
还有一顿好酒好菜。
社员们端着酒碗,脸上都是笑。
“添丁,跟着你干,真是没错!”
“就是,一个月赚了三十块,比种地强多了!”
沐添丁端起酒碗。
“各位乡亲,这一个月辛苦大家了。”
他顿了顿。
“接下来,咱们还要种树,还要养鸡养羊。谁愿意继续干,工钱照发。”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我干!”
“我也干!”
张二奎站起来。
“添丁,你放心,只要你一句话,我天天来干活!”
沐添丁笑了。
“那就说定了。”
他放下酒碗。
“明天开始,咱们种树。”
第二天一早,沐添丁带着社员们上山。
山上已经平整好了,一垄一垄的,整整齐齐。
沐添丁从县里拉来了一车树苗。
核桃树、板栗树、柿子树,一共三千棵。
社员们分成几组,开始种树。
挖坑、放苗、填土、浇水。
一天下来,种了五百棵。
林杏花在旁边算账。
“添丁,按这进度,六天就能种完。”
“嗯。”
沐添丁擦了把汗。
“但种完只是开始。接下来还要浇水、施肥、除草。”
他顿了顿。
“三年后,这些树才能挂果。”
林杏花点点头。
“那这三年,咱们靠什么赚钱?”
“靠养殖。”
沐添丁往山下走。
“我已经跟县里的畜牧站联系好了。下个月,拉一批鸡苗上来。”
“养多少?”
“一千只。”
林杏花倒吸一口凉气。
“一千只?那得多少钱?”
“一只鸡苗五毛,一千只就是五百块。”
沐添丁顿了顿。
“再加上饲料、防疫,至少得一千块。”
林杏花皱起眉。
“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不到两千。”
沐添丁擦了把汗。
“但够了。”
他转身往村口走。
“明天我去县里一趟,把鸡苗的事定下来。”
第二天一早,沐添丁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
到了畜牧站,接待他的是个姓赵的技术员。
“沐同志,你要一千只鸡苗?”
“对。”
沐添丁掏出一叠钱。
“这是定金,五百块。”
赵技术员接过钱,数了数。
“行,下个月十号,我给你送过去。”
“麻烦赵师傅了。”
沐添丁转身往外走。
到了门口,赵技术员叫住他。
“沐同志,我提醒你一句。”
“什么?”
“养鸡不容易。”
赵技术员压低声音。
“尤其是林下养殖,死亡率很高。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沐添丁愣了一下。
“赵师傅,死亡率有多高?”
“至少两成。”
赵技术员叹了口气。
“林下养殖,鸡容易生病。一旦生病,传染得很快。”
沐添丁沉默了几秒。
“那有什么办法预防吗?”
“有。”
赵技术员从抽屉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防疫手册。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沐添丁接过小册子。
“谢谢赵师傅。”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
林杏花正在棚子里算账。
“添丁,鸡苗定下来了?”
“定了。”
沐添丁放下自行车。
“下个月十号送过来。”
他顿了顿。
“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林下养殖,死亡率很高。”
沐添丁把赵技术员的话说了一遍。
林杏花脸色变了。
“两成?那一千只鸡,得死两百只?”
“差不多。”
沐添丁擦了把汗。
“所以接下来,咱们得做好防疫工作。”
他把小册子递过去。
“你看看这个。”
林杏花翻开小册子,看了几页。
“这上面写的,咱们能做到吗?”
“能。”
沐添丁往山上看了一眼。
“只要按照手册上的方法,死亡率能降到一成以下。”
林杏花点点头。
“那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沐添丁带着社员们在山上搭鸡舍。
用木头和竹子搭了十个棚子,每个棚子能养一百只鸡。
还挖了几个水池,方便鸡喝水。
到了下个月十号,赵技术员果然送来了一千只鸡苗。
黄色的小鸡,毛茸茸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社员们围上来,都很兴奋。
“这么多鸡,养大了能卖不少钱吧?”
“那当然!”
张二奎蹲下来,抓起一只小鸡。
“添丁,这鸡多久能长大?”
“四个月。”
沐添丁接过小鸡,放进棚子里。
“四个月后,一只鸡能卖五块钱。一千只就是五千块。”
台下又是一阵惊呼。
五千块?
林杏花在旁边算账。
“添丁,减去成本,咱们能赚多少?”
“至少三千。”
沐添丁擦了把汗。
“但前提是,鸡别死太多。”
话音刚落,村口传来一阵汽车声。
沐添丁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他转身往村口走。
到了村口,果然看见一辆吉普停在那里。
车门打开,下来的人让沐添丁愣住了。
王建国。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都是公社的干部。
王建国脸上挂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有点阴险。
“沐添丁,听说你养鸡了?”
沐添丁皱起眉。
“王书记有事?”
“没事。”
王建国往山上看了一眼。
“就是来看看。”
他顿了顿。
“对了,我提醒你一句。林下养鸡,得办养殖许可证。你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