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二次讲道结束后的第一百年,云华洞天之外,原本空旷的山谷已然模样大变。
依照李茶的吩咐,大管家墨染亲自督造,动用诸多灵材,建起了一座高达百丈、古朴大气的讲道高台。高台通体由青玉石砌成,台上仅有一张茶案,几个蒲团,简洁而庄重。高台四周,则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广场,足以容纳数十万生灵盘坐。考虑到前来听道者众多,修为各异,广场上空并未设禁,允许修士浮空聆听。
这一日,云华洞天外,人山人海,万灵汇聚。
除了那些慕名而来的洪荒寻常生灵、精怪、妖族、乃至部分巫族,更引人注目的是,紫霄宫三千客,竟有超过两千位大能前来!他们大多气息渊深,至少也是大罗修为,其中更不乏如镇元子、红云老祖、西王母、东王公、鲲鹏、冥河老祖等顶尖大能。虚空中还有一些隐匿身形的前辈高人。
这些大能前来,目的明确。他们皆未选择鸿钧所传的斩三尸之法,心中存有疑虑,想要亲耳聆听、亲身感受茶道与三尸之法,究竟有何不同,以期为自己未来的道途,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咣!”
一声锣响,传遍四野,压下了所有的喧哗。
一道青影悄然出现在高台上,正是李茶。他没有驾驭祥云,没有引动万千霞光,更没有地涌金莲、天花乱坠的排场。他就如同一个最普通的讲学者,悄然出现,安然盘坐于蒲团之上。
目光平和地扫过台下、空中,密密麻麻数十万计生灵,李茶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听道者的耳中,直达心神。
“今日,吾宣讲茶道。茶之道,非争杀之术,非权谋之策,乃修身、明心、和万物之法……”
他没有引用任何晦涩难懂的古语经文,也没有故弄玄虚,讲述那些云山雾罩、让人似懂非懂的“大道至理”。相反,他尽量用最浅显、最直白的语言,结合洪荒众生日常所能接触、理解的事物,去阐述茶道的精神内核。
他讲如何通过一杯茶,让自己焦躁的心平静下来,更清晰地思考问题(明心见性)。
他讲如何通过茶事礼仪,学会尊重他人,调和人际关系(以和为贵)。
他讲茶道中蕴含的“苦尽甘来”,比喻修行路上的坚持与收获(砥砺道心)。
他讲不同茶叶、不同泡法带来的千般滋味,象征着洪荒万物的多样性与包容(海纳百川)。
他不仅讲茶道能带来什么好处,更毫不避讳地指出修行茶道可能面临的困境:进展缓慢,不擅杀伐,在弱肉强食的洪荒初期可能吃亏,需要有强大的内心去坚持自己的道路……
这番讲述,如同涓涓细流,润物无声。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却让无数听道者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尤其是那些底层生灵,他们第一次意识到,修行之路,并非只有不断提升法力、争夺资源、打打杀杀这一条路。原来,内心世界的丰盈,与万物的和谐共处,情感的体验,诸如爱情、友谊,发展自身的兴趣与爱好……这些看似与“实力”无关的东西,同样可以成为生命的一部分,甚至可以作为“道”来追寻。
李茶的茶道,在洪荒这片血色荒漠中,注入了一股清澈而温暖的泉水。它开始悄然改变着一些东西。争斗依然存在,但在某些角落,多了一丝安逸与平和;弱肉强食的法则并未消失,但茶道所倡导的“调和”理念,如同润滑剂,让一些原本尖锐的冲突有了缓和的可能。洪荒,不再仅仅是冰冷残酷的杀戮战场,开始孕育出独属于它的温情。
千年讲道,悠然而过。
当李茶的声音落下,整个山谷内外,一片寂静,无数生灵仍沉浸在茶道带来的全新感悟与思考之中。
良久,才有修士回过神来,恭敬地朝着高台行礼,问出盘旋在众多紫霄客心头已久的疑问:
“感恩茶祖宣讲大道!晚辈有一问,萦绕心头久矣。紫霄宫中,道祖曾言,圣人与混元大罗金仙皆为逍遥,并无不同。不知以茶祖之见,二者果真……毫无区别吗?”
这个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大能的注意力,连三清、女娲等人也凝神看来。
李茶闻言,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看透本质的淡然。他可不会像鸿钧那样含糊其辞,他的茶道求真求实,不容许他忽悠众生。
“当然有区别,而且是根本之别。”李茶的声音清晰而肯定,回荡在天地间。
“道祖所言圣人,需将元神寄托,身合于三道之下,依仗三道之力而得不朽。而混元大罗金仙,乃是自身之道圆满,内景自成一方宇宙,独立于外。即便有朝一日,天、地、人三道皆灭,混元大罗金仙,依旧可得大逍遥,大自在!”
“三道?”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许多大能面露困惑,“茶祖,洪荒不是只有天道吗?何来三道?”
李茶目光扫过众人,知道今日需得点破一些迷障,他继续解释道:“洪荒浩瀚,本源深厚,岂会仅有一道独大?所谓三道,乃是天道、地道、人道!三者本应并列,同等尊贵,共同支撑洪荒运转,维系天地平衡。只是如今,天道已显,执掌大势;而地道尚在孕育,人道初生蒙昧,未曾真正觉醒,显化于世罢了。”
“地道……人道……”台下众生喃喃自语,李茶的话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立刻又有心急的修士追问:“茶祖!那地道、人道,何时方能现世?天道之下有圣人,那地道、人道之下,是否亦有圣人?其数几何?”
这个问题,已然触及了洪荒最核心的奥秘与未来格局!
“轰隆!”
就在此问出口的刹那,九天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一股冰冷、威严、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无形威压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山谷!雷霆在云层中翻滚,仿佛天道之眼正在愤怒地凝视着李茶,不满他泄露如此多的“天机”!
李茶抬头瞥了一眼那翻滚的劫云,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对台下众人道:
“好了,诸位。今日所讲,已然足够。这些更深层次的天机奥秘,不可再细说下去。否则……”他指了指天上那愈发阴沉、雷光隐现的乌云,无奈一笑,“有人要发脾气了,这对你们而言,并非好事。”
众人感受到那令人心悸的天道威压,顿时明白了李茶的用意。天道之威,绝非他们这些未成圣者所能抗衡。再问下去,恐有灭顶之灾。众人虽心痒难耐,也只得压下追问的念头,再次向李茶行礼后,开始静静地回味、体悟。
就在万灵静悟之际,几道隐秘的神念,悄然与高台之上的李茶连接。
正是老子、元始、通天、女娲以及伏羲,后土等人。
他们并未像其他大能那样沉浸在感悟中,反而趁着众人不注意,与李茶进行着隐秘的传音交流。显然,李茶今日透露的“三道”之秘,深深触动了他们,一些关于未来道路,关于如何在即将到来的大变局中谋取最大主动权乃至……超脱的秘密,正在这无声的交流中,悄然展开。洪荒未来的走向,因李茶这堂“公开课”,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具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