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银梭在荒漠的夜色中疾驰,速度被催发到极致,舟体表面的隐匿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将飞舟的存在感降至最低。舱室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清楚,从现在开始,每一刻都至关重要。
玉衡公子将灵力地图投射在半空,标记出一条曲折但相对安全的航线。地图上,代表死亡海的区域被大片的暗红色覆盖,边缘闪烁着警示的光芒。
“我们正接近死亡海外围。”玉衡公子声音沉稳,但眼神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紧绷,“前方三百里开始,空间紊乱将指数级增加,常规方向感完全失效,必须依靠特殊的空间锚点导航。而且,那里的‘湮灭罡风’会演变成更危险的‘空间裂隙’和‘规则乱流’。飞舟的防护需要时刻维持在最高等级。”
他指了指地图上几个闪烁着微光的小点:“这是我天机阁前辈早年探索时留下的隐秘‘星标’,可以作为临时参照。但数量稀少,且年代久远,部分可能已经失效或偏移。我们必须小心。”
陈默坐在靠前的位置,看着窗外越来越深邃的黑暗,那里仿佛连星光都被吞噬了。他的眉心规则印记传来轻微的悸动,并非预警,而是一种对前方混乱规则环境的天然感应。
(陈默内心oS:规则乱流?听起来像是加强版的考场信号屏蔽器加滚筒洗衣机……希望我的‘守护净土’别晕车。)
苏清雪坐在他身边,闭目调息,冰心诀的气息圆融流转,为接下来的恶战做着最后的准备。慧能和尚在低声诵经,手中的佛珠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芒,似乎在安抚着空间中弥漫的无形躁动。伊莎贝拉血眸半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舷窗,仿佛在感应着远方某种令她厌恶的气息。影叔和暗卫们则像雕像般守在各自位置,气息收敛到极致。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约莫两个时辰后,飞舟猛地一震!并非受到攻击,而是仿佛撞入了一层无形的粘稠胶质之中!速度骤降!
窗外,景象已然大变!
不再是荒漠的黄沙,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缓慢蠕动着的灰黑色“海洋”!但这“海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浓稠到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细碎的空间碎片、以及无数闪烁明灭的诡异光点构成!视野被压缩到极近的距离,神识探出飞舟防护罩,就如同陷入泥沼,延伸不了多远便被混乱的力量搅碎。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海”中,不时会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道狭长、边缘闪烁着不祥黑光的“空间裂隙”,如同巨兽的嘴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还有一道道肉眼难辨、却能清晰感知到的“规则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过,所过之处,连飞舟的防护光罩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响!
这里,就是死亡海!
真正的生命禁区!
“星标感应到了!”玉衡公子精神一振,控制着飞舟艰难地朝着某个方向调整,“前方左舷三十度,距离约五十里,有一个相对稳定的锚点,我们可以在那里短暂休整,校准方向!”
飞舟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混乱的“海面”上颠簸前行,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些致命的裂隙和乱流。防护光罩的嗡鸣声几乎没有停止过。
陈默能感觉到,自己守护规则的力量在这里异常活跃,仿佛被这片混乱的天地当成了某种“异物”或“威胁”,规则印记不断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如同在对抗着环境的侵蚀。但同时,他也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能在这里坚持住,自己的规则或许能得到更进一步的锤炼。
(陈默内心oS:这地方……简直就是规则版的‘高压氧舱’加‘乱拳擂台’啊。)
突然,前方一片相对平静的灰雾区域猛地翻滚起来!紧接着,数十道速度快到极致、通体呈半透明状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飞舟扑来!
那些影子形态不定,仿佛由纯粹的负面情绪和混乱能量凝聚而成,发出无声却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
“是‘怨念幽灵’!死亡海特有的诡异生灵,由无数陨落在此地的生灵残念与混乱规则结合而成,物理攻击效果极弱,专攻灵魂!”玉衡公子急声道,“防护罩对它们效果有限!”
“阿弥陀佛!”慧能和尚早有准备,双手合十,口中梵音骤响!一圈圈金色的佛光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穿过飞舟防护罩,迎向那些扑来的怨念幽灵!
佛光所过之处,那些幽灵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尖啸,身形扭曲、淡化,不少较弱小的直接溃散!佛门功法对这类阴邪魂体的克制力彰显无遗!
但幽灵数量众多,且其中几道体型较大、颜色深沉的,竟然顶着佛光的净化,强行穿透过来,扑到了飞舟防护罩上,张开无形的“口器”,疯狂啃噬着防护能量,并试图将混乱、恐惧等负面情绪灌注进来!
飞舟猛地摇晃起来,防护光罩光芒急剧闪烁!
“清雪!”陈默低喝一声。
苏清雪早已蓄势待发,冰心诀全力运转,冰蓝色的领域力量与陈默的“守护净土”瞬间产生共鸣!一片混合着金红与冰蓝光华的奇异领域以两人为中心扩张开来,虽然范围有限,却将整个飞舟前端笼罩!
那些扑在防护罩上的怨念幽灵,一接触到这融合了守护与冰心之力的领域,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冰块,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尖啸,彻底消融!
危机暂时解除。
“好险。”玉衡公子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些幽灵最难缠,防不胜防。多亏了慧能大师和陈兄、苏小姐。”
慧能和尚收回佛光,脸色有些发白:“这里的怨念……太重了。小僧的佛法修为尚浅,只能驱散,难以彻底超度。”
飞舟继续前行,终于抵达了玉衡公子所说的那个“锚点”。
那是一片悬浮在灰黑色“海”中的巨大黑色礁石,约莫有方圆百丈,表面光滑如镜,似乎蕴含着某种稳定空间的力量,周围百丈内的混乱明显减弱。飞舟小心翼翼地降落在礁石边缘。
众人走出飞舟,脚踏实地(虽然地是光滑的礁石),稍稍松了口气。但死亡海的环境依旧恶劣,无处不在的灰黑色雾气带着侵蚀性,需要时刻运转灵力抵御。
“大家抓紧时间调息,半个时辰后出发。”陈默说道,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这片礁石平台。
平台边缘,有一些杂乱但新鲜的痕迹。
他走过去,蹲下身查看。那是几道深深的、仿佛被巨力犁过的沟壑,边缘残留着细微的、尚未完全被混乱能量侵蚀掉的暗红色能量残余,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狂暴气息。沟壑旁边,还有几片破碎的黑色甲胄碎片,上面刻着暗影阁的标志。
“是战斗痕迹。”影叔也走了过来,捡起一片甲胄碎片,仔细感应,“残留的气息很强,至少是武王级别,而且……是被纯粹的力量碾压致死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玉衡公子和慧能和尚也围了过来。
“好霸道的罡气,充满了杀戮与毁灭的意志。”玉衡公子脸色微变,“是‘血屠’武皇的‘血煞罡’!看来他们确实从这里经过,而且……遭遇了什么,发生了战斗。”
伊莎贝拉嗅了嗅空气中的残留气息,血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凝重:“不止血煞罡的气味。还有一种……更古老、更邪恶的气息,混杂着魔气的味道。不像是暗影阁成员本身,倒像是……被魔化的怪物,或者被他们控制的什么东西。”
陈默站起身,看向死亡海更深处的方向,那里灰雾更加浓稠,仿佛隐藏着无尽的凶险。
“看来,暗影阁的路也不太平。死亡海内部,除了自然环境,恐怕还有他们自己搞出来的‘惊喜’。”他冷笑道,“继续前进,注意警戒。我有预感,我们离他们不远了。”
众人立刻回到飞舟,玉衡公子根据礁石上的空间锚点重新校准了方向,飞舟再次升空,向着死亡海的核心区域驶去。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恶劣。空间裂隙出现的频率更高,范围更大。规则乱流也变得更加狂暴,甚至开始出现小范围的“规则风暴”,搅动着灰黑色的“海水”,形成一个个危险的漩涡。
飞舟的行进速度不得不再次降低,如同在雷区中蹒跚前行。
又前行了约一个时辰,前方灰雾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那不是礁石,也不是自然形成的景观。
那是一艘……船的残骸!
一艘通体由某种黑色金属铸造、风格狰狞、长达百丈的巨型战舰,从中间断裂成两截,斜斜地插在一片相对稳定的能量乱流之中!战舰表面布满了巨大的爪痕、腐蚀痕迹和贯穿性的破口,仿佛经历过惨烈无比的大战。
更令人心悸的是,战舰残骸上,萦绕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气、死气,以及……一丝丝令人灵魂发冷的魔气!
“是‘黑鲸级’武装运输舰!”玉衡公子认了出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是暗影阁最高级别的运输舰之一,足以搭载数百名精锐和大量物资,防护力极强,甚至可以短距离穿梭空间!怎么会……损毁在这里?!”
飞舟小心翼翼地靠近残骸。
可以看到,战舰断裂处有被巨力强行撕扯的痕迹,甲板上遍布着干涸的黑色血迹和破碎的肢体残骸。一些地方还有尚未熄灭的暗红色火焰在静静燃烧,散发出血煞罡的气息。
“是血屠武皇出手的痕迹。”影叔沉声道,“他在清理自己人?还是……在镇压舰上的什么东西?”
陈默的神识扫过残骸,眉头紧锁。他感应到,在残骸最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种极其隐晦、但位格极高的邪恶波动,与伊莎贝拉之前提到的“更古老、更邪恶的气息”如出一辙。
“下去看看,小心点。”陈默决定道。
众人驾驭飞舟,降落在相对完好的战舰后半截甲板上。
踏上甲板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血腥、焦糊和魔性侵蚀的气味扑面而来。甲板上散落着大量尸体,大部分穿着暗影阁的服饰,死状凄惨,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内部撕裂。还有一些尸体则呈现出诡异的魔化特征,皮肤青黑,肌肉扭曲,长出骨刺。
“他们……被魔气侵蚀,变成了怪物。”伊莎贝拉指着那些魔化尸体,“然后被自己人清理了。看来,携带‘定界魔枢’或者试图转化魔气的过程,风险极高,极易失控。”
玉衡公子在残骸指挥室的位置,发现了一台尚未完全损坏的记录法阵,上面保留着最后一段混乱而惊恐的影像片段:
画面剧烈晃动,充斥着尖叫和爆炸声。可以看到战舰内部通道中,一些暗影阁成员突然痛苦倒地,身体开始异变,攻击身边的同伴。一个身材极其魁梧、赤裸上身、皮肤呈现不正常的暗红色、满脸横肉、眼神疯狂的光头巨汉,正挥舞着一柄门板大小的血色巨斧,如同砍瓜切菜般将那些魔化的同伴劈成碎片!他周身血煞罡气冲天,如同魔神降世,正是血屠武皇!
“废物!连这点魔气都承受不住!要你们何用!”血屠武皇的怒吼声如同雷霆。
画面最后,定格在一间舱室内,一个造型奇特、由无数暗紫色晶体和骨骼构成的复杂装置——定界魔枢,正被几名气息强大的黑袍人小心翼翼地搬运。魔枢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散发着浓郁魔气的黑色心脏状物体。画面外传来血屠武皇冷酷的命令:“带上魔枢核心,舍弃战舰,所有人,跟我走!必须在七日内抵达‘裂痕点’!”
影像到此中断。
“他们弃船了,带着魔枢核心继续深入。”玉衡公子脸色难看,“看这战舰的受损程度,他们遭遇的恐怕不止是成员魔化……很可能还引来了死亡海深处某些被魔气吸引的可怕存在。”
陈默看着影像中血屠武皇那狂暴的身影,以及那颗搏动的“魔枢核心”,眼神冰冷。
(陈默内心oS:血屠……定界魔枢核心……还有七天期限。看来,我们来得还不算太晚。)
“收拾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陈默下令,“然后,全速追赶!必须在他们抵达‘裂痕点’,建好转化池之前,拦住他们!”
众人迅速搜索,又找到了一些关于死亡海内部地形、以及“裂痕点”可能方位(一个被称为“冥渊之喉”的区域)的零星记载。结合玉衡公子的地图,目标进一步清晰。
半个时辰后,破空银梭再次启程,循着血屠武皇小队留下的微弱痕迹(血腥气和残留魔气),向着死亡海最深处,那被称作“冥渊之喉”的终极险地,义无反顾地驶去。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艘黑鲸级战舰的残骸深处,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浓稠的魔气阴影中,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