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
影叔准时出现在听雨轩,准备看看陈默今天又要耍什么花招。然而,院子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晨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影叔眉头微蹙,走向陈默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他推门一看,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人呢?
影叔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敞开的、正对着院内那池碧水的窗户上。他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只见陈默并未如他预想的那般赖床或装死,而是……正盘膝坐在水池中央一块凸起的、勉强能容身的景观石上!
他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双手在身前结着一个古怪的印诀(其实是昨晚临时跟系统兑换的【静心凝神手势大全】里随便挑的一个,看起来比较高深),周身气息……竟然有种难得的沉静?微弱的晨光洒在他身上,映着粼粼波光,加上眉心那若隐若现的淡红心形印记,竟莫名有几分“高人”风范?
(陈默内心oS:姿势要帅,气场要足!能不能悟出东西不重要,关键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影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小子转性了?知道逃避无用,开始主动“修炼”了?而且选的还是这蕴含一丝水属性灵气的池水中央,倒也算会挑地方。
他没有立刻打扰,而是静静地在窗边观察。他想看看,陈默到底是真的在修炼,还是又换了种方式作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沉浸在了某种玄妙的状态中。只有偶尔微皱的眉头和嘴角细微的抽搐,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主要是石头硌得屁股疼,以及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肌肉发酸。
(陈默内心oS:卧槽……腿麻了……影叔怎么还不走?再不来打断我,我就要撑不住掉水里了!这b装得代价太大了!)
就在陈默感觉自己快要破功,考虑要不要“自然”地滑进水里结束这场表演时,他眉心的规则印记,似乎因为周围浓郁的水汽和他强行维持的“静心”状态,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
《大道同心诀》的残篇心法,在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缓缓流转。那“同心”之意,讲究的是共鸣、是链接、是契约。而水,至柔至善,利万物而不争,某种程度上,与“同心”规则中包容、守护的一面,隐隐契合。
一股清凉的、带着润泽意味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从规则印记中流淌而出,顺着他的心法运转,缓缓扩散向四周。
嗡……
以陈默为中心,池水的表面,开始荡漾开一圈圈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那涟漪并非由风引起,而是蕴含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与链接的韵律。
池塘里几尾原本悠闲游动的锦鲤,仿佛受到了吸引,缓缓聚集到了陈默所在的石头周围,静静地悬浮在水中,不再游动。
甚至连院中那几丛翠竹,竹叶摇曳的沙沙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和谐而有节奏,与那水面的涟漪隐隐呼应。
一种奇异的、宁静而充满生机的“场”,在小小的水池范围内悄然形成。
窗边的影叔,瞳孔微微一缩!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那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规则韵律!这不是装出来的!这小子,竟然真的在这池水中,误打误撞地触动了《大道同心诀》的某种意境?!
虽然层次极低,范围极小,但那种“与周遭环境产生共鸣”的迹象,确实是《大道同心诀》修炼到一定阶段才会出现的特征!“心意相通”之后,便是“与万物共鸣”!
难道……大小姐的特训压力,反而阴差阳错地促成了他的领悟?
影叔心中震动,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他决定再观察一下。
水池中央,陈默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原本只是打算摆个姿势糊弄过去,怎么……感觉周围好像变得特别安静?特别舒服?屁股好像也不那么硌了?脑海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似乎也平息了不少?
(陈默内心oS:什么情况?难道我真是个修炼天才?随便坐坐就能进入状态?系统,是你给我开小灶了吗?)
【系统:检测到宿主无意间引动规则精粹,与环境产生初级共鸣。此行为……勉强算作修炼。获得微量感悟,离谱值+50。】
陈默:“……” 才50?抠门!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他尝试着去维持和引导这种感觉,将心神更加沉浸在那股清凉的韵律之中。
然而,就在他稍微找到点感觉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几分好奇和慵懒的女声,突然从院墙的另一侧传来:
“咦?这么早就在修炼?这能量波动……有点意思。”
是伊莎贝拉!
她被安排在西侧客院,与听雨轩仅一墙之隔。显然,陈默弄出的这点微末动静,还是引起了这位感知敏锐的血族公主的注意。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股极其细微、带着血族特有冰冷与优雅气息的精神力,如同触角般,悄无声息地越过院墙,探向了水池中央的陈默。
这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好奇与探查。
然而,就是这外来精神力的介入,打破了陈默好不容易维持的、脆弱的平衡!
他眉心的规则印记猛地一亮!那股刚刚建立起来的、与周遭环境的微弱共鸣,仿佛受到了挑衅和干扰,瞬间变得紊乱起来!
水面涟漪骤然加剧,变得混乱无序!聚集的锦鲤受惊般四散逃开!竹叶的沙沙声也失去了之前的和谐韵律!
陈默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那股清凉宁静的感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打断的烦躁和规则之力的轻微反噬!胸口一阵发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噗——咳咳咳!”他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刚才那点“高人”风范瞬间荡然无存,狼狈地用手撑住石头才没掉进水里。
(陈默内心oS:靠!伊莎贝拉你坑我!)
窗边的影叔眼中闪过一丝可惜,随即恢复了平静。果然,还是不能对这小子抱太高期望。一点外扰就前功尽弃。
墙那边传来伊莎贝拉带着一丝歉意的轻笑:“哦?看来打扰到你了?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东方的修炼法门。”
陈默没好气地朝着墙那边喊道:“大姐!下次好奇的时候用眼睛看行不行?别随便伸‘手’!很危险的!”
伊莎贝拉的声音带着玩味:“好的,我记住了。不过,陈默,你刚才那种状态……似乎与我们之前的‘链接’,有些相似却又不同?看来你这《大道同心诀》,确实玄妙。”
她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窗边影叔的耳中。
影叔目光微闪,没有说话,但心中对《大道同心诀》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能与血族之力产生比较,甚至引起对方好奇的功法,绝非凡品。
陈默从水池里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又冷又狼狈,刚才那点感悟早就烟消云散。他哭丧着脸看向影叔:
“影叔……你看……我这修炼到关键时刻被人打断,受了内伤……今天的特训……”
影叔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巳时正(9点),理论课照常。地点,书房。”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再给陈默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陈默看着影叔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仰天长叹。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伊莎贝拉!你欠我一次‘顿悟’!”
“还有这破特训……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准备换身干衣服,迎接接下来的“古武理论及经脉穴位辨识”酷刑。
然而,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他眉心的规则印记,似乎比之前更加灵动了一丝,仿佛经过刚才那短暂的共鸣与被打断的冲击,反而被磨去了一点杂质。
而那池重归平静的碧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的粼光,似乎也比往常更加温润柔和了些许。
这“特训”的日子,看来注定不会平静。而陈默的“离谱”破局之路,似乎也在一次次失败和意外中,悄然发生着某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