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不理解。
你是好人,为什么她要杀好人。
自己不是要保护大家吗,为什么保护的人不包括你?
她想要亲耳听凌绡告诉她为什么,可她只能看到对方开开合合的嘴唇。
九个“太阳”,现在已经没了八个,凌绡是最后一个。
凌绡声音很平静:“你不杀我,我就无法离开。”
阿月流着泪,不知有没有明白。
凌绡叹了口气,再拖下去,她要是提前死了就坏事了。
她伸出一只手擦去阿月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手却猛然用力,锋利的箭头贯穿了她的心脏。
刹那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凌绡眨了眨眼,看着阿月的泪水凝固在空中,下一秒,胸前的箭散发出了五色的光辉。
老实说,她有赌的成分。
很好,她赌赢了。
凌绡缓缓转动眼珠,看到自己整个胸腔都被大片的白光笼罩,随后,一只毛笔从白光中缓缓飘出。
箭羽成了笔毫,五色石铸成的箭头变成了墨水。
凌绡手指微动,用力握住了这支笔。
与此同时,整个世界开始破碎,天空陆地,丛林河流,全都被分裂成细小的线条,尽数朝凌绡涌来。
待那无数细线将她包裹其中,凌绡才看清,那并非黑线,而是一串串的文字。
字?
凌绡似有所感,低下头,发现身前的女孩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只有两个稚嫩的字——阿月。
“阿月”跳到凌绡眼前,凌绡下意识伸出手去触碰,那两个字却仿佛被挠了痒痒似的,躲闪开了,随后弹跳到了空中,越飞越远,变成了一轮明月。
凌绡愣了一下。
她猜测阿月的本体可能并非人类,但没想到谜底就在谜面上。
她是月亮。
那轮明月散发着柔和可爱的昏黄光晕,悬在七零八落的空中显得有些孤单。
凌绡回过神,将四处逃窜的文字一一捉回来,很快,染上五色墨水的字不动了,老老实实回到了它们原本的地方。
四分五裂的世界开始以极快的速度重建。
凌绡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什么。
确实不是幻境,这是一本书。
难怪女娲说,她们更愿将其称之为世界而非幻境,身为书中的角色,这对她们而言,的确是世界。
女娲不能干涉其他世界,也不能进入别的故事。
而像凌绡这些外来者,更准确的称谓,应该是看官。
身为看官,自然不会受到任何限制,可以穿梭到任意世界,选择看任何故事。
凌绡又不禁思索,女娲为何会比其他故事的角色强大呢。
因为她是创世神?
不单单是这样。
像是人间有一种说法,香火越多、信徒越多的神更强大。
女娲是否也同理,毕竟天下谁人不识女娲?
像女娲补天这样可谓家喻户晓的故事,很难被篡改,简单来说,就是背后那东西实力没那么强,手伸不到女娲哪里去。
而像版本众多的嫦娥奔月、织女牛郎这样的故事就不一样了。
凌绡看着手中的笔,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该不会要把那些被吞噬破坏的故事重新写一遍吧。
念头刚起,耳边就传来一道温和而又熟悉的声音。
“不必。”
女娲?
凌绡左右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哪有人影。
女娲解答了她的疑问:“我无法现身此处。”
“只能利用规则漏洞解答你的几个问题。”
女娲继续道:“那些被破坏的故事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自动修正。”
“只要人间的人们不会忘记她们,她们就不会死去。”
凌绡有些意外,于是扬了扬手中的笔:“那这支笔的正确用法是?”
女娲笑了一声,简单吐出两个字:“钥匙。”
凌绡明白了,是她出去的钥匙。
“那‘王母’呢,我还没杀王母呢。”
见凌绡喊打喊杀的样子,女娲道:“你已经拿到了最根本的东西,凌驾于此界之上,杀不杀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它属于入侵者,一旦此处被封锁,就会被抹杀。”
说着,女娲话音一转,声音变得更加温和:“孩子,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你拿到了钥匙,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在离开后要记得将此界的入口封锁。”
“不过据我所知,进入此界的入口不止一个,昆仑镜只是其中之一。”
“只有封锁所有入口,此事才算彻底结束。”
凌绡听完,眉头一挑,明白怎么回事了,“你为何会觉得我会自找麻烦。”
女娲笑而不语。
“……”
凌绡哼了一声,执笔在虚空画了一道,随后一道裂缝缓缓张开,凌绡头也不回地钻入其中。
—
“唉?拍卖会结束了?!”
一修士刚来到易玄堂门前,就见有人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了,她急忙抓住一个人问道:“咋回事儿啊,那至宝昆仑镜最后花落谁家了?”
那人一甩衣袖,“嗐!别提了,也不知道这易玄堂是干什么吃的,竟是让一个臭小子把昆仑镜给毁了!”
“啊?还有这事儿!”
“那最后怎么收场的?”
“还能怎么收场,带人追去咯。”
说着,那人也激动起来,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大家伙儿都排着队等着进那昆仑镜一睹神界风采呢,谁知,一抬眼——”
萧瑾一抬眼,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见那空中的王母从额角开始,裂开了一道缝隙。
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似有什么东西从那美丽的身体里破壳而出。
一只手伸了出来,随后是一整条胳膊,生生将“王母”的头颅撕裂成了两半。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众人猛然回过神,惊恐地看着那个黑影浑身浴血、竟是从王母的脑袋里钻了出来!
鲜血脑浆落了所有人满身满脸。
王母的身体由实转虚,最后彻底溃散。
凌绡无视台上惊叫四散的人群,目标明确地朝昆仑镜而去。
只一拳,四分五裂。
飞溅的碎片划破主事人的脸颊,她睁大眼睛,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也随着昆仑镜的碎裂而裂开。
凌绡落在地上,弓起身子,抬头朝一个方向大喊了一声。
“跑!”
所有事情的发生不过在几秒之间,萧瑾立马反应过来,抓起窗台上的小纸人,翻身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