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牢门被打开,沅淑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
“妹妹住得可还习惯?”
沅宁靠坐在斑驳的墙角,平静地看着正用手帕轻掩口鼻的沅淑。
“怎么?妹妹连话都不会说了吗?也是,从侯府嫡女沦落为阶下囚,这滋味确实不好受。哦,对了,父亲母亲昨日还在说,幸亏当年抱错了我,我才是能给侯府带来荣耀的女儿,至于妹妹你嘛……即便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又如何?在他们心里,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贱人!看到我这身郡主服饰了吗?看到外面的狱卒如何对我卑躬屈膝了吗?亲生女儿又如何?照样被我踩在脚下!利益和价值才是最牢靠的!】
沅宁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姐姐手段高明,仅靠救治三皇子就能获封郡主,只是不知将来三皇子若知道,曾经的沅大小姐为了跟他取消婚姻,设计下药害他.....”
“住口!”沅淑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沅宁脸上,沅宁的头被打地偏向一边。
“看来妹妹还是不知道什么是规矩,需要好好教训一下,才能学会怎么跟本郡主说话。”
沅淑冷笑,给身后的嬷嬷一个眼神。
两名嬷嬷立马上前,一个拿出一副小巧的拶指,一个抓起沅宁的右手。
沅宁奋力挣扎,“沅淑!你敢动用私刑?!”
“私刑?”沅淑笑得花枝乱颤,“本郡主教训一个冲撞我的囚犯,谁敢说这是私刑?给我好好教训她一番!”
冰冷的刑具套上了沅宁纤细的手指,两个嬷嬷用力向两边拉扯….
“啊!”钻心刺骨的剧痛瞬间袭来,沅宁惨叫一声,
“沅淑!若我因冲撞你,在牢中身受重伤或是死了,你觉得世子会不会永远记住我这个救命恩人?世子是皇上的亲侄子,与三皇子是堂兄弟关系,你觉得你郡主的身份能抵得过戕害世子恩人的罪名吗?”
沅淑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你还敢跟我提谢世子?!”
【这个贱人!竟敢用谢景珩来威胁我!若不是她抢走我救世子的功劳,世子待我不会像如今这般冷漠!】
沅淑对着两名嬷嬷冷喝,“没吃饭吗?!都使点劲!”
嬷嬷忙不迭加重手上的力气,骨头仿佛要被碾碎,沅宁痛地眼前发黑。
“说!你知不知罪?!”
有好几次她忍不住想要求饶,但一看到沅淑得意的神情,她咬住唇拼命让自己不出声,她不信,沅淑真的敢置自己于死地,因为她还有用,至少在谢景珩那边……
“郡主,她厥过去了。”
“啧,真是没用。”沅淑嫌弃地皱了皱眉,“给我泼醒她。”
冰冷的水猛地将沅宁激醒,她浑身湿透,冷得发抖,手指传来的剧痛让她几乎再次晕过去。
沅淑居高临下地看着沅宁,眼底满是快意,“妹妹,这只是开胃小菜。母亲生辰那日你陷害我,给了我两个选择,现在姐姐也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乖乖认罪。承认你舞弊、违纪、顶撞尊长、冲撞郡主,藐视皇威。本郡主会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去求三皇子开恩。第二,你去告诉谢景珩,承认你鬼迷心窍,冒领我的功劳,灵隐寺后山,真正救了他的人是我,并且保证以后离他远远的……”
【只要沅宁认了罪,成了代罪之身,我就让母亲把她嫁给我上一世的丈夫,到时候…婆母苛刻,丈夫暴虐,被乡下庄子搓磨,最后还会被他们牵连,落个满门抄斩、死无全尸的下场!】
沅宁喘着粗气,听着沅淑的心声算计,选一是万劫不复,选二…她嘴角微勾,怎么说那是她的事情……
“我选……第二。”
沅淑眼中闪过一抹光,【只要她去跟谢景珩承认,不管谢景珩信不信,都会在他们之间种下怀疑的刺,而且我还能借此机会去接近谢景珩!】
“很好!妹妹早这么懂事,又何须受这皮肉之苦?”
沅淑走近沅宁,挑起她的下巴,“本郡主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我要看到成效。否则……下次来的,就不是拶指这么简单了,听说宫里的琵琶刑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说完,她发出一阵愉悦的轻笑,摇曳生姿地离开了牢房。
沅宁则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上,抱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
意识因剧痛变得有些模糊,她只能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牢门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沅宁背对着牢门,没有力气转身,以为是沅淑去而复返,只能有气无力道,“郡主还没教训够吗?”
沉重的脚步声停住,没有预想中的嘲讽话语,只有一片沉默。
沅宁疑惑地转身,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月白色的锦袍一尘不染,与这肮脏污浊的牢狱格格不入。
谢景珩?!
沅宁有些怔愣得看着她,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谢景珩也看着她,那双总是淡漠的黑眸,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向来鲜活大胆的她,此刻却是虚弱地蜷缩着,最刺目的是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双手,手指红肿,止不住地颤抖,明显是受了重刑!
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绪,涌上谢景珩的心头。
“开门!”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向旁边躬身哈腰的狱卒。
狱卒被他眼中迸射出的寒意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世……世子爷……这……这不合规矩……里面关的是重犯,而且……而且淑宁郡主之前吩咐过……”
“本世子说,开门!”谢景珩的声音陡然拔高,“立刻!否则,你这身皮,就别想要了!”
狱卒再不敢多言,手忙脚乱地打开沉重的牢门。
“哐当”一声,牢门被推开。
谢景珩几步跨到沅宁面前,蹲下身,指尖下意识地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快要碰到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