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淑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我是心中烦闷,想静静心,胡乱走着便到了后山,恰好撞见世子,这难道也是错吗?”
“姐姐今日穿戴整齐,发髻一丝不苟,倒像是早就准备好去随意走走,我跟着姐姐,姐姐几次想把我甩下....”
“妹妹为何总要恶意揣测我?妹妹,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恨意,因为我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可是,我出生那会也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奶娘会调换我们,既然妹妹这么恨我,不如我这就离了府。”说着,沅淑小声啜泣起来。
苏氏心疼地搂住沅淑,“淑儿胡说什么,谁也赶不走你!”
沅宁冷笑,“我只是对姐姐为何知道世子的行踪存疑,姐姐何必扯上其他。”
“你给我闭嘴!”沅候怒视沅宁,“我看你就是嫉恨!嫉恨淑儿打小在侯府,嫉恨她比你优秀,枉我念你流落在外多年,接你回府,你却屡生事端,毫无容人之量!”
“父亲,姐姐若心中无鬼,为何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还敢攀咬!”沅侯猛地一巴掌狠狠扇在沅宁脸上。
沅宁猝不及防,被打得踉跄几步。
沅淑假意扑上来拉住沅侯爷的手臂,哭求着,“父亲!不要打妹妹!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会说话,惹妹妹生气了!您要打就打我吧!”她越是如此,越衬得沅宁刁蛮无理。
“你看看淑儿是何等懂事!你再看看你!”沅侯爷指着沅宁,“冥顽不灵!屡教不改!今日若不给你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你怕是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将这逆女拖到院中,重打二十藤鞭!打完之后给我拖到祠堂后的水牢去!关她一夜!让她好好尝尝冰冷刺骨的滋味!看她那张利嘴还敢不敢再胡言乱语!”
水牢?!
沅宁瞳孔骤缩!那哪里是水牢,分明是一处废弃的半地下积水泥潭,深及腰腹,里面污水浑浊,蛇虫鼠蚁滋生,阴冷刺骨!关上一夜,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父亲,我是世子亲口承认的救命恩人,今日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我,若日后世子问起,您要如何交代?”沅宁挣扎着,心凉了半截。
“还敢拿世子来压我?给我堵上她的嘴!拖下去!狠狠地打!”
一块脏污的破布猛地塞入了沅宁口中,随后她被粗暴地往外拖拽。
“啪!”一鞭又一鞭落下,很快就见了血痕,痛得沅宁差点晕厥过去。
沅淑躲在沅候身后,得意地盯着沅宁。【跟我斗?这次你不死也得脱层皮!等你病得起不来床,看你还如何与我争!】
不知过了多久,沅宁又被人拖拽起来,穿过一道道回廊,走向阴暗潮湿的祠堂后方。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一股混合着淤泥和腐臭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一个半地下的石坑,里面蓄着深绿色的、令人作呕的污水,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污物。
婆子们毫不留情地将她狠狠推了下去!
“噗通!”一声,冰冷的污水瞬间淹没至她的胸口,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皮肤,直透骨髓。她被呛得剧烈咳嗽,却因为嘴被堵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静安王府,听雪阁内药香与清冷的松木气息交织,谢景珩半倚在窗边,左臂缠着绷带,听着心腹侍卫的沉声禀报。
“世子爷,剩下的几个活口都招了,是贵妃娘娘的手笔。贵妃娘娘不知怎地得知了林公子的身份,一直在等机会下手。”
谢景珩眼底掠过一丝寒芒,看来林朗这个皇帝私生子的身份是瞒不住了,“林朗无恙?”
“受了些皮外伤,陛下增派了人手,已将林公子护送到了别院。”
“世子爷,青墨回来了。”
“传他进来。”
青墨快步走进,朝着谢景珩躬身行礼,“世子,小的已按照世子的吩咐将谢礼悉数送到沅侯府上。”
“嗯。”谢景珩淡淡应了一声。
“只是.....”青墨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小的只见到了沅侯夫人和沅大小姐,是沅大小姐亲自接的礼。沅二小姐并没有出现。”
谢景珩目光扫过他,“她未曾露面?”这倒不似她的做派。
青墨低声道,“小的也觉得奇怪,便私下向侯府的奴仆打听了,听说这沅二小姐病了,在自个儿院中休养,已有几日未曾出门了。”
病了?且偏偏是在他送谢礼的这个当口?
谢景珩的指尖在榻沿轻轻敲击,不由地想起,沅宁说被威胁不能承认自己是救命恩人的话来,以及马车上姐妹二人的暗潮汹涌……
沅宁趴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
“二小姐。”春杏一边上着药,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有什么话直说。”
春杏咬了咬唇,“二小姐,静安王府今日派人送谢礼了,送了好几箱子,奴婢不能去前厅,只听说什么都有,可是侯爷和夫人竟直接让人把箱子都抬到大小姐的院中去了!分明是二小姐您救了世子,侯爷和夫人却听信了大小姐的话,实在是太偏心了……”
“可不就是嘛,偏心偏到嘎吱窝去了。”沅宁长叹一口气道。
春杏愣了愣,瞧沅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又忿恨不平起来,“二小姐,您不生气吗?您怎么就一点不着急呢?那些东西可都是世子送给您的啊!大小姐她凭什么抢走您的东西?还害得您受了家法,要不是大少爷这几日恰好被派去京郊巡营不在府里,奴婢一定要禀告给大少爷,让他替您做主!”
“二小姐,大小姐来看您了。”屋外忽然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沅宁眼神一冷,还没来得及起身,房门就被人不客气地推开。沅淑穿着一身簇新的粉色织锦襦裙,头戴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春风得意地走进来,她身后的几个丫鬟也同样打扮地光鲜亮丽,显然是刚收了厚礼,特意来探望的。
“妹妹怎么还趴着?见到姐姐也不说行礼,这让母亲见了岂不又要挨骂?”沅淑见沅宁有气无力地在床上趴着,眼中的优越感更盛。
沅宁对着她翻了翻白眼,并不想搭理她。
“妹妹可还记恨着姐姐?妹妹,抢人东西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沅淑凑近,眼底满是快意,“今日静安王府送来了谢礼,送了六大箱子呢,母亲心疼我受了委屈,全都给了我。”
见沅宁还是不说话,沅淑继续道,“还不止如此呢,谢世子的妹妹,婉莹小姐今日要携她哥哥一起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妹妹你瞧,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费尽力气抢都抢不走。”【气死这个贱人!让她抢我功劳!最好她再发个疯,这样我就可以去跟母亲告状,让她禁足!如果待会世子要见她,我就有借口回绝世子了。】
是吗?沅宁抬眼看向沅淑,不好意思,要让你失策了。
“沅淑,你欺人太甚!那是我的东西!”
沅淑见她终于被激怒,笑得开怀,“父亲母亲说是谁,那就是谁的。妹妹别再痴心妄想了,免得惹怒父亲母亲再讨得一顿打。”说完,她得意地转身离去。
“二小姐,您别动气!”
沅宁却一把抓住春杏的手,“替我更衣,我去见母亲。”
“二小姐!您的伤!夫人她肯定不会……”
“就是要她不会!”沅宁打断她,“快去!”
稍顷,沅宁忍着身上的剧痛,满脸怒气地步入苏氏的正院。
“母亲,我救了世子,靖安王府的谢礼本是谢我的,你为何全都送到了沅淑那里?你为何总是这般偏心?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接我回来?”
“放肆!”苏氏猛地一拍桌子,“没规矩的东西!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你抢了淑儿的功劳,你还有脸来质问?你说的对,当初就不该接你回府,你回府后,事事跟淑儿争,也不看看你自己,粗鄙无状,哪里有一点侯府千金的样子!”
沅宁冷笑一声,“母亲,我再怎么粗鄙不堪,也是你生的啊,母亲怎么连自己都骂起来了。”
“你!”苏氏气得脸色发青,“滚!滚去外院给我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沅宁顶着满头冷汗,跪在外院冰冷的石板上,背后的伤口被拉扯,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感。她却缓缓低下头,掩去唇角挂着笑。
跪吧,跪得越久越好,闹得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