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深处的火折子光熄了。
林风站在巷口，十七剑横在身前。刚才那声闷响过后，四周安静得像是连风都停了。他没动，耳朵却竖着，听着地底有没有新的动静。
谢晓峰从另一头绕回来，脚步很轻，落地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林风旁边，低声道：“那边出口封死了，是块铁门，从里面锁住的。”
林风点头：“他们不想让人进去，说明里面还有东西。”
“或者，有人还没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林风把十七剑收回鞘里，从腰间摸出一块布巾，擦了擦剑柄上残留的血迹。那血是之前伏兵留下的，干了之后发黑，粘在手上有点涩。
他收好布巾，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地道走去。
台阶往下，越走越暗。墙壁潮湿，有水珠顺着石缝滴下来，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林风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实了才迈下一步。谢晓峰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手一直按在剑柄上。
下到第三层的时候，地面开始有震动。
不是刚才那种拖动的声音，而是短促、快速的脚步，像是有人贴着墙根在跑。林风立刻停下，侧耳听了一瞬，然后猛地转身，剑未出鞘，整个人撞向左侧通道。
一道黑影正贴着墙角滑行，动作扭曲，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往前窜。林风一剑柄砸过去，对方头一偏，避开了要害，但肩膀还是被磕了一下，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那声音不像人能发出来的。
林风没迟疑，反手拔剑，十七剑出鞘一半就横扫出去。剑气撞在墙上，碎石飞溅，逼得那身影后退几步。借着这点空隙，谢晓峰已经绕到了对面，长剑出鞘，剑尖点地，却没有出手。
那人停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泛白，瞳孔缩成一条细线。他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黑色的纹路，像是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某种别的东西。
“最后一个了。”林风低声说。
那人突然抬头，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弹起来，直扑谢晓峰。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谢晓峰不动，只将剑尖微微抬起。就在对方冲到面前的一瞬，他手腕一抖，剑锋轻挑，不攻人，而是划过空气。那一瞬间，周围的气流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那人前冲的动作硬生生顿住，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林风抓住机会，十七剑全数出鞘，剑光一闪，直接斩向对方肩胛。那人想躲，但身体僵硬，反应慢了半拍。剑刃切入骨头，发出咔的一声，整条手臂垂了下来。
他没喊痛，反而咧开嘴笑了，嘴里全是黑牙。
林风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踢翻在地。那人倒在地上还在挣扎，四肢抽搐，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乱撞。林风蹲下，伸手探他脖子，没有脉搏。再摸胸口，能感觉到腹腔深处有一团东西在缓慢转动，带着阴冷的寒意。
“这不是活人。”谢晓峰站过来，“是被人用什么法子撑着的壳。”
林风没答话，用剑尖挑开那人衣襟。内衬缝了一层厚布，里面藏着一块铜片。他取出来看了一眼，铜片不大，巴掌宽，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画着一座山，山形古怪，不像中原任何地方。旁边有几个字，笔画古老，他不认识。
“你见过这个？”他递给谢晓峰。
谢晓峰接过看了看，摇头：“没见过。但这纹路……不像是用来打仗的图，倒像是标记什么入口。”
林风接过铜片，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就在他手指蹭过背面时，胸口突然一热。系统虽然还没恢复，但融合功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自动弹出一行字：
【检测到未知空间坐标的遗留信息，疑似跨维度通道原点，可标记为高优先级探索目标】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两秒，把它记了下来。
“他们是从这儿来的。”他说，“这张图，可能是源头。”
谢晓峰看着他：“你要查？”
“现在不清，等下次他们成群结队再来？”林风把铜片收进怀里，“这次我们运气好，有你在，有武当少林的人帮忙。下次要是来的是更强的，怎么办？”
谢晓峰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地上那人。尸体已经开始发黑，皮肤表面裂开细纹，像是干涸的泥土。几息之后，整个人突然塌下去，化成一堆灰烬，只剩那件破衣服还堆在地上。
林风皱眉：“自毁机制。”
“说明他们不想留下痕迹。”谢晓峰道，“但这次，他们漏了。”
林风低头看着那堆灰，又摸了摸怀里的铜片。他知道，这张图不能交给别人。一旦传出去，江湖上又要起风波。有些人会想拿它找机缘，有些人会怕它惹祸，更有些人会趁乱杀人夺宝。
只有他自己知道该怎么用。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
谢晓峰没动：“你不打算通知其他人？”
“通知谁？”林风笑了笑，“张松溪忙着审俘虏，俞莲舟带队回山，少林的人明天就要撤。现在说这个，只会打草惊蛇。等他们走了，我再来。”
“你一个人？”
“不是还有你吗？”林风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不管吧。”
谢晓峰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下次进来，别第一个冲。”
林风笑了：“行，那你第一个。”
两人并肩往回走，地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清爽。回到地面时，天色已经暗了，远处各路队伍的旗帜还在，但人少了很多。关中剑客三人已经被换下，新来的守卫正在巷口搭简易棚子。
红布条还在飘。
林风走到巷口，回头看了一眼地道。入口已经被沙袋封了一半，后面插了根木桩，写着“危险勿入”。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等人都走了，他会回来。
谢晓峰站在他旁边，忽然问：“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来？”
“抢地盘？找东西？报复？”林风耸肩，“谁知道。但只要有这张图，总能挖出点真相。”
“也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也比睁眼瞎强。”林风活动了下手腕，“活着的人，总得做点什么。”
谢晓峰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从剑柄上移开。
林风掏出炭笔，在墙上补了个新标记。一个圆圈，里面画了把剑，指向地下。这是他和自己定的暗号，代表“未完”。
他收起笔，拍了拍谢晓峰的肩：“走，找个地方吃饭。我请。”
“你还有钱？”
“赢来的。”
“赌什么？”
“赌我能活到今天晚上。”
谢晓峰看了他一眼：“你赢了。”
“所以该我请。”
两人沿着废城往外走，脚步声在空荡的街巷里回响。风卷起地上的灰，吹向地道入口。那块红布条突然断了线，飞起来，在空中打了几个转，最后盖在了那堆灰烬上。
林风没回头。
十七剑挂在腰间，剑柄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