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面开始震动。林风盘坐在原地，双目紧闭，眉心那道剑形虚影缓缓旋转，融合进度停在七十五。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剑意在冲撞，像是要破壳而出，却又被什么死死压住。
双生猛地睁开眼。
她躺在地上，胸口起伏微弱，手指动了动，勉强撑起身子。发簪还在发间，但已经不再温热。她看了一眼林风，又望向阵法边缘。那些符文一道接一道熄灭，像被风吹散的火星。
敌人来了。
不是一个人，是三股力量同时压上。黑雾翻滚，夹着剑气、掌风和灼热劲流，直扑阵心。第七道主符剧烈颤动，发出刺耳的裂响。
她咬牙站起，双腿发软，一口血涌上喉咙，又被她强行咽下。双手抬起，结印于胸前，残存的真气顺着经脉冲向指尖。这不是修复阵法，是把最后的力量灌进屏障，哪怕只能多撑一瞬。
修士也醒了。
他靠在碎石堆里，断刀横在膝上，听见动静睁开了眼。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他没说话，只是握紧刀柄，慢慢站起来。肩上的伤口裂开，血顺着胳膊流下来，滴在刀背上。
阵外，三道身影逼近。
一人持剑，剑尖吞吐着暗红光芒，那是夺命十五剑的杀意凝聚到极致的表现；一人双手结印，掌心旋转着赤色螺旋，圣火令的气息灼烧空气；第三人站在中间，双掌虚抱，阴寒之气自丹田喷发，正是黯然销魂掌的起手式。
他们不再试探。
三人同时出手。
剑气如雷贯地，直击阵眼枢纽；赤焰螺旋撕裂空间，将符文一根根绞断；黯然销魂掌的劲风从侧面碾压而来，整片战场仿佛被一只巨手捏住，扭曲变形。
“轰——”
最后一道符炸开。
屏障碎成光点，随风飘散。阵法彻底崩解，余波掀翻了周围的碎石，尘土冲天而起。
双生迎了上去。
她没有武器，只有一双手。十指划出残影，在空中连点七次，引动残留的地气，在林风身前布下一道薄如蝉翼的护壁。下一秒，夺命剑气撞上屏障，护壁瞬间龟裂。
她咳出一口血，人被震退三步，脚跟踩进裂缝，硬生生稳住身形。
第二波攻击已至。
圣火令的赤焰扫来，她抬臂格挡，衣袖燃尽，手臂烫出焦痕。但她没退，反手一掌拍向地面，借力跃起，整个人扑向那团火焰，用身体撞偏了它的轨迹。
黑雾趁机涌入。
黯然销魂掌的掌风贴着她的后背擦过，衣衫撕裂，背上留下三道深痕。她摔在地上，翻滚两圈，手掌按地再次起身，依旧挡在林风前面。
修士冲到了。
他挥动断刀，刀锋划出一道弧线，迎上持剑之人。对方一剑斩下，他侧身避过，刀刃卡进对方手腕，逼得那人后撤半步。但他来不及追击，赤焰卷来，他只能横刀护身，硬接一击。
刀断了。
只剩半截握在手里。他扔掉断刃，捡起一块尖石，继续往前冲。
两人并肩站着。
双生左手结印，右手按在修士肩头，把自己的真气渡过去一点。修士点点头，喘了口气，摆出进攻姿态。他们的伤都在流血，动作迟缓，可站的位置没变——始终在林风身前。
林风感觉到了。
外界的每一次撞击都像砸在他识海上。十七剑的虚影剧烈晃动，差点溃散。他听见双生闷哼了一声，又一声。他知道她受伤了，比之前更重。发簪在他袖口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求救。
他想睁眼。
系统立刻弹出警告：【融合中断，前功尽弃】。
他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不能动，不能看，不能管。他必须留在这里，完成最后一步。可耳边传来的搏斗声越来越密集，拳脚相交，兵刃破空，还有血洒落地的声音。
修士被一掌拍中胸口，飞出去两丈远，撞在岩壁上滑下来。他靠着石头坐起，嘴里溢血，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一步步往回走。
双生跪了一下，膝盖砸进碎石。她用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来。她的印诀变了，不再是防御，而是将体内最后一丝真气压缩成一点，藏在掌心。
她在等机会。
只要敌人再靠近一步，她就拼死打出这一击。
林风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强迫自己沉下去，回到识海。那柄由七种剑意组成的光剑还在旋转，速度慢了下来，但没有停下。他默念着名字，一个个回想那些剑法的本质。
快与慢，刚与柔，生与死。
太极的圆转卸去了夺命十三剑的戾气，玄铁重剑的势压住了凤血剑的轻灵，而医道疗伤时的调和之意，正一点点弥合所有冲突。
七十六。
七十七。
进度条缓慢爬升。
外面的战斗更加激烈。
持剑者一剑劈向双生头顶，她闪避不及，左肩被划开，鲜血飙出。她踉跄后退，右手终于推出，掌心那团真气爆开，化作一道冲击波撞向对方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退几步。
但另两人立刻补上。
赤焰螺旋再次成型，直扑林风面门。双生扑过去，张开双臂拦在前方。火焰撞上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在修士身上，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修士抱住她，抬头看向敌人。
他的鼻子在流血，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抽动了一下，忽然笑了。
“你们……也就这点本事。”
他说完，猛地站起，抓起地上一块带棱角的石头，朝最近那人脸上砸去。那人偏头避开，石头擦过脸颊，划出血口。修士不管不顾，冲上去就是一拳。
被打中鼻梁，他仰头喷血，可另一拳马上跟上。
双生趴在地上，手指抠进泥土，一点一点往前爬。她要回到林风身边，哪怕爬也要爬回去。她的视线模糊，耳朵嗡鸣，但还能听见林风平稳的呼吸声。
他还活着，还在融合。
这就够了。
她终于够到林风的鞋尖，手指搭上去，指尖颤抖。然后她抬起头，望着那三个逼近的身影，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别……碰他。”
林风的融合进度跳到了七十九。
八十一。
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外界的每一击都让他识海震荡，但他顶住了。剑意之间的排斥正在减弱，它们开始自动排列，形成新的结构。那不是简单的叠加，而是一种重组，像是打碎后再重新铸造成一把全新的剑。
八十五。
敌人发现了异常。
持剑者停下脚步，盯着林风眉心的光影。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另外两人立刻改变站位，呈三角之势围拢过来。
他们要动手了。
双生察觉到意图，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不——”
话音未落，三股力量同时爆发。
剑气、赤焰、掌风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林风天灵盖。
就在这一刻，修士从侧面撞了过来，整个人扑在林风身上，用自己的后背接下了大半威力。他当场吐血，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响，却仍死死压住不动。
双生也扑到了。
她抱住林风的小腿，把脸贴在地上，像是要把自己焊进这片土地。
冲击波炸开。
尘土弥漫，碎石飞溅。
林风的身体晃了晃，但没有倒下。他依旧坐着，剑插身前，双手放在膝盖上。眉心的光剑急速旋转，光芒忽明忽暗。
九十二。
九十五。
还差最后几步。
他的手指微微抽动，像是在抓什么东西。发簪在双生发间剧烈震颤，几乎要脱离。
敌人缓过劲来，再次聚力。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给机会。
持剑者举起剑，剑身缠绕着毁灭气息。圣火令的螺旋越转越快，黯然销魂掌的阴寒之气笼罩全场。
三人同时踏步向前。
双生抬起头，满脸是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修士靠在林风背上，喘着粗气，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下林风的肩膀。
“快点。”他说。
林风的呼吸停了一瞬。
然后，他眉心的光剑猛然暴涨，照亮了整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