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林风的手指滴下，落在苏雨眠手背上，那团被他从心口撕出的光球正剧烈震颤。天空中的剑光停了，符文静止了一瞬，紧接着轰然碎裂。
不是爆炸，是崩解。
金光像玻璃一样裂开，碎片四散飞溅，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画面——雪地里的古庙、燃烧的山庄、现代都市的高楼、荒芜的战场……无数个世界在空中浮现，又迅速扭曲交错，最终汇聚成一道巨大的旋涡，悬在两人头顶。
林风没时间喘息。身体还在发烫，皮肤下的蓝纹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已经超出了肉身承受极限，现在能站着，全靠一口气撑着。
他一把将光球塞进眉心。刺痛瞬间炸开，像是有人拿针往他脑子里扎。但他咬牙顶住，破妄识全力运转，试图从这团混杂的记忆与能量中找出一条路。
眼前闪过的符文碎片开始变慢。他看出了一些规律——这些碎片并不是乱飞的，它们在尝试重组，就像程序崩溃后自动重启。每一次拼接都会引发一次空间抖动，地面在他脚下塌陷又升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抽搐。
“不能停。”他对自己说。
八荒功被催到极致，冰火真气在经脉里对冲，模拟出《星河步》的空间跃动节奏。他抬脚，一步踏空，身形瞬间偏移数丈；第二步，躲过一块迎面飞来的法则残片；第三步，落地未稳，脚下虚空再次塌陷。
他没有再踩实。
第三次跃动时，他改变了方向，逆着碎片流动的趋势强行扭转轨迹。三跳之后，他的双脚终于稳住，虽然脚下什么都没有，可他就像站在一块看不见的地面上。
苏雨眠还在他臂弯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后颈的胎记时不时闪一下紫光，和他体表的蓝纹产生共鸣。林风低头看了她一眼，确认她还在，才松了半口气。
这片空间不归任何世界管了。系统在他脑子里疯狂报警，红字不断弹出：“维度锚点丢失！坐标紊乱！无法定位宿主！”最后干脆黑屏了。
他不再指望系统。
环顾四周，时空旋涡仍在旋转，那些平行世界的影像越来越清晰。有的画面里，他穿着古装，手持重剑与一个披着袈裟的人交手；有的画面中，他站在一棵老树下，对面是个白衣男子，两人剑尖相对，气氛凝重；还有一个画面，他正在现代街道上奔跑，身后追着一群机械傀儡。
每一个都是他，但每一个又都不像他。
更危险的是，这些影像开始主动向他靠近。某个画面里的“林风”突然转头，直勾勾盯着他。另一个世界的他抬起手，做出同样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他”同步起来，眼神交汇，仿佛要将他的意识拉进去。
脑袋开始胀痛，像是有十几个人同时在他耳边说话。记忆开始混乱，分不清哪些经历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瞬。
“我不是你们。”他说，“我不是任何一个既定的结局。”
他闭眼，默念自己练第一套拳法的日子，想起摔玻璃留下的疤，想起第一次拿到血玉箫的感觉。这些事没人安排，也没人写好剧本。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路。
睁开眼时，目光已冷静下来。
他抽出腰间的血玉箫，指尖划过裂痕，一缕蓝纹顺着箫身蔓延上去。他把破妄识的力量注入其中，调出一段《清心普善咒》的变调，吹奏而出。
音波扩散，带着高频震动，在空中形成涟漪。那些逼近的影像猛地扭曲，轮廓变得模糊，随后显露出背后的真相——十七道断裂的锁链，从虚空中垂落，缠绕向下方某一点。
原来这些世界并非独立存在，而是被某种东西连接着。那些看似自由发展的剧情，其实都被锁在一起。
林风收回箫，呼吸有些急促。刚才这一下耗了不少力气，体内的经脉像被刀割过一样疼。但他看懂了。
这不是单纯的时空裂缝，而是一个被强行撕开的节点，所有与“剑”有关的命运线都被牵动了。谢晓峰、燕十三、杨过、张三丰……他们的选择，他们的剑道，此刻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
而苏雨眠，就是那个被选中的交汇点。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胎记的紫光比之前亮了些，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脚下虚空忽然涌动。
十七道剑光残影从深渊升腾而起，不再是攻击姿态，而是缓缓排列成环形，围绕着他们旋转。每一道光都残缺不全，却隐隐构成某种仪式结构。
系统最后一次亮起，弹出一行字：“检测到维度坍缩前兆，建议立即撤离——指令无效，宿主权限已被临时冻结。”
林风没动。
他知道逃不掉。这种级别的空间变动，根本没有“安全区”可言。与其被动等待规则重置，不如主动找出口。
他回忆起刚才那些碎片的流向。大部分残片在无序飞舞，但总有几片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东南方，一处看起来空无一物的区域。
他把夺命十三剑的最后一式“归墟”逆转为“启元”。原本是收束力量毁灭一切的招式，现在反过来用，变成引导外力汇聚的引子。
剑尖轻点虚空，一圈波纹荡开。游离的法则碎片受到牵引，开始朝剑刃聚集。他在剑尖前制造了一个微型旋涡，观察碎片的运动轨迹。
果然，所有被吸引来的碎片，最终都指向东南方向。
那里是核心。
也是唯一的出路。
他抱紧苏雨眠，调整姿势，准备移动。刚迈出一步，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钟摆停摆的余音。
紧接着，整个时空旋涡猛地一顿。
所有的影像消失了。
剑光凝固在半空。
连漂浮的符文碎片也都静止不动。
林风停下脚步，抬头。
上方的漩涡中心，出现了一个缺口。
一道身影缓缓落下。
白衣，长发，手持半截断剑。
她的眼睛睁着，却没有焦距，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
林风认得那把剑。
凤血剑，断口处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怀里的苏雨眠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
胎记爆发出刺目的紫光。
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嘴唇微动。
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寂静：
“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