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还按在胸口，那残卷的温度像一块烧红的铁片贴着皮肤。他顾不上多想，抬脚就追。欧阳明日在他身后喊了句什么，声音被夜风扯碎，听不真切。
山坡陡滑，灰烬随风打着旋儿，林风几乎是半滚下去的。碎石在脚下翻动，他用剑尖撑地稳住身形，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具缓缓下滑的身体。衣角勾着一根细线，几乎透明，却泛着冷铁般的光泽，正一寸寸往岩缝里收。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根线。没有弹性，也不像是金属，触感像某种浸过寒水的兽筋，却又比筋更硬。他忽然想起在少林藏经阁翻到的一卷残页，上面提过“天机引”——唐代机关师用来牵引傀儡的秘术，一旦启动，便如蛛丝引虫，直通地下密道。
“难怪她走不了。”林风低声说，“是这东西在拉她。”
他顺着丝线往下摸，指尖触到岩壁一处凹陷。那里有个极小的孔洞，丝线从中穿出，周围岩石打磨得异常光滑，显然是常开常闭的痕迹。他试着往里吹了口气，岩层深处传来轻微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关被唤醒。
“别碰！”欧阳明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轮椅碾过碎石，慢慢滑下来，“这种老机关，最怕外力乱动。你一碰，可能整条通道都会塌。”
“那你说怎么办？”林风没回头，“让她自己爬进去？”
“不是爬。”欧阳明日喘了口气，凑近看了看那根丝线，“是‘请’进去。天机引讲究‘以命为饵，引机自启’。她活着的时候布了局，现在死了，反倒成了钥匙。”
林风皱眉：“你是说，她非得死在这条线上，门才会开？”
“差不多。”欧阳明日点头，“你看这丝线，已经开始回缩了。说明机关已经认准她是‘祭品’。你现在要是强行切断，反而会触发反制，说不定头顶这块山石就砸下来了。”
林风沉默片刻，抽出紫薇软剑，剑尖轻点地面，缓缓向前探去。每一步都极慢，生怕踩中暗哨。随着他靠近岩壁，脚下土地开始发出空洞的回响。
“下面有空间。”他说。
“当然有。”欧阳明日苦笑，“达摩面壁九年的地方，你以为就只有外面那一间破洞？真正的秘窟，从来都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林风不再废话，沿着丝线方向往前走，直到岩壁尽头。那里有一块半掩的巨石，缝隙里刻着几个歪斜的符文，像是人为凿出，又像是自然裂痕。他伸手摸了摸，指尖刚触到边缘，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未解锁机关术，需融合《唐门机关术》方可开启】
他冷笑一声：“又要花钱。”
“你还有多少融合点？”欧阳明日问。
“五百出头。”林风盯着那符文，“刚才破阵用了两百，现在剩三百零七。”
“够了。”欧阳明日眯起眼，“但这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你看那符文的走势，像是‘锁魂阵’的变体。唐门机关术只能帮你识别，真正要开，得有人愿意替你承担反噬。”
“什么意思？”
“意思是——”欧阳明日抬头看他，“你得找个替死鬼。”
林风笑了：“你是在暗示我把你推进去？”
“我坐轮椅的，命不值钱。”欧阳明日也笑，“但我不傻。你要真敢推，我就在临死前大喊三声‘林风杀人灭口’，看明天江湖上怎么写你。”
林风摇摇头，收起玩笑心思。他退后两步，剑气凝聚于指尖，轻轻划过符文一角。没有爆炸，也没有震动，只听见“咔”的一声轻响，像是某处机构松动。
下一瞬，四周石壁猛然震颤，上百枚菱形暗器从岩缝中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连影子都看不清。林风急退，剑光横扫，挡下大半，仍有几枚擦过手臂，划出浅浅血痕。
暗器落地后并未静止，反而自行挪动，排列成一个完整的字——“杀”。
血红色，像是被人用朱砂一笔写就。
欧阳明日盯着那字看了许久，忽然道：“这不是警告。”
“不是警告是什么？”
“是邀请。”他指了指那个字的末笔，“你看这一竖，起笔重，收笔轻，拐角处还有个回钩。这是倒写的‘生’字。古篆里，生死同源，破‘杀’即入‘生’门。”
林风眯起眼：“所以……得走进去？”
“不是走。”欧阳明日摇头，“是‘赴死’。只有当你不怕死的时候，门才会开。”
林风没再说话。他迈步向前，直接踏进了那个“杀”字中央。
地面微微下陷，巨岩轰然向两侧滑开，露出一道幽深通道。冷风从里面涌出，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淡淡的铁锈气息。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印，留在“杀”字正中，像是踩在了某个古老契约上。
通道不长，走了约莫三十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圆形密室出现在面前，四壁绘满壁画，全是持剑人的身影，姿势各异，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林风一眼认出其中几招，竟是谢晓峰、燕十三、杨过三人剑法的雏形。
正中央是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只青铜匣。匣身斑驳，缝隙间透出幽蓝光芒，像是里面有东西在呼吸。
林风一步步走近，刚踏上石台第三阶，脚底忽感异样。他立刻停住，低头一看，石砖表面浮现出极细的纹路，像是某种阵法。
“别动！”欧阳明日压低声音，“那是‘步步惊心’，踩错一步，四壁的剑图就会活过来。”
林风站着没动，手却慢慢伸向青铜匣。距离还有三尺时，系统再次提示：
【检测到高危物品，是否消耗300融合点进行初步扫描？】
他正要点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燕大侠好身手。”
那声音清冷，不带情绪，却让林风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缓缓转身。
黑袍女子立于洞口，风从背后吹进来，掀动她的衣角。手中一柄细长剑，未出鞘，剑穗却已微微晃动。
林风看着她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确认，仿佛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
“你来得倒是快。”林风说。
“我一直就在。”她淡淡道，“等一个能走到这里的人。”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怀里的东西。”她目光落在他胸口，“那不是普通的《易筋经》残卷。它是引子，也是钥匙。没有它，谁都进不来。”
林风冷笑：“那你为什么不自己拿？”
“我拿过。”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剑柄，“三十年前，我来过一次。那时候，门没开。因为——”她顿了顿，“当时还没有人，真正死在‘杀’字上。”
林风心头一震。
她看着他，眼神忽然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东西。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这些的人？”她轻声道，“我们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