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波纹还在微微凹陷,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压着。林风站在崖边,掌心贴着黑鱼皮鞘,那股震动仍未停歇,像是剑意在体内走了一圈又绕回来。他没再追那艘战舰,也没急着拔剑——刚才那一箭擦颈而过,不是杀招,是警告。
他低头看了眼脖子,皮肤上连道红痕都没有,可冷汗已经顺着后背滑到了腰际。
东南方向,泉州港的轮廓浮现在晨雾里,码头上人影晃动,货船靠岸,旗幡飘扬。其中一面旗帜格外扎眼:赤红底色,绣着一只展翅铁鹰,鹰喙朝下,似要扑杀。
血色鹰旗。
林风眯了眯眼,识海中的“预知三息”悄然启动。他盯着那面旗,心头默念:若我此刻动身前往,会如何?
画面一闪——他刚踏上码头木板,脚下机关翻转,整片区域塌陷成坑,四周高塔射出带毒弩箭,封死退路。
他收回视线,嘴角扯了一下:“埋得挺深啊。”
他没急着冲过去,反而蹲下身,捡了颗小石子,运劲一弹。石子划过水面,在靠近港口的第三块浮木上轻轻一碰,激起一圈涟漪。
预知再次触发。
这一次,涟漪扩散到第七道时,水下那处凹陷突然加速移动,直奔港口西侧废弃仓栈而去。同时,鹰旗下方两名守卫交换了一个手势,一人悄然退入暗门。
林风站起身,拍了拍手:“行吧,你们演,我瞧。”
他绕了个大圈,借着潮水涨落的节奏,踩着沉没的桩基一步步靠近。海风带着咸腥味灌进衣领,他却觉得脑子越来越清醒。十五剑的剑气在经脉里缓缓流转,破剑式藏在指尖,破刀式伏在肩后,三式尚未完全融合,但已能随心意调动一二。
接近码头外围时,他停下脚步,将一丝寒玉属性的剑气渗入地面。系统无声反馈:【前方三十步内设有十二处机关触发点,主控枢纽位于地下三层】。
他冷笑一声:“千机陷龙阵?这名字听着就费劲。”
既然不能硬闯,那就玩点巧的。
他抽出黑鱼皮鞘,在空中轻划三道弧线,十五剑第一式分化出三道虚影,分别扑向三个不同方向的岗哨。守卫果然中计,纷纷转向拦截,甚至有人吹响了警哨。
趁着混乱,林风贴地滑行,像条泥鳅般钻进主舱底部的排水口。里面漆黑一片,满是油污和锈铁味,但他毫不在意,反手用太极缠丝劲在掌心凝出一层薄气,抵住头顶的活动板。
上面传来脚步声,还有低语。
“东西到了吗?”
“刚送进来,装在檀木箱里,有血引机关。”
“幕府那边信得过?”
“他们只管出人,我们拿秘籍。少林易筋经残页、武当梯云纵秘本,都是正道命根子,卖出去能换整个西域的势力格局。”
林风听得眼皮一跳。
易筋经?梯云纵?
这两样东西要是流出去,别说江湖要乱,连张三丰当年定下的规矩都得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屏住呼吸,等上面的人走远,才缓缓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箱体侧面。触感温润,但有一道极细的符纹嵌在锁扣处,隐隐发热。
系统提示浮现:【检测到血脉验证符咒,需模拟持有者体温与心跳方可开启】。
林风咧了下嘴:“还搞实名制?”
他闭上眼,运转圣火令内劲调节体表温度,再以太极缠丝劲在指尖模拟出微弱脉搏波动,像是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心跳。然后,慢慢掀开箱盖。
咔哒。
没有爆炸,也没有箭矢射出。
两册泛黄的秘籍静静躺在红绸之中,一本封面写着“易筋”,另一本则是“梯云”。
他迅速收进怀里,动作干净利落。
就在他准备撤离时,脚下的地板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不对劲。
他猛地抬头,只见四角的支架开始转动,木板层层翻折,整片码头结构竟如机关般重组起来。他反应极快,腾身跃起,剑鞘点地借力,堪堪落在一块未塌陷的石台上。
尘埃落下,眼前景象已然大变。
他身处一座圆形斗兽场中,直径约五十步,四壁刻满镇压符文,头顶只有碗口大的缝隙透光。空气沉闷,带着陈年血腥气。
高台之上,一道身影缓步走出。
黑袍金纹,左脸横着一道旧疤,眼神阴冷如蛇。他袖口露出半截铁钩手,正慢悠悠地把玩着一枚银针。
林风认得这种针。
早年天尊档案里提过,谢晓峰曾被类似的针封住经脉,三天三夜动弹不得。那是逆脉针的原型,专破高手真气运行路线。
“燕十三?”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你夺了不该拿的东西。”
林风没答话,只是将黑鱼皮鞘横握胸前,左手轻轻抚过龙纹。
“你认错人了。”他说,“我不是燕十三,我也不是谢晓峰。”
“哦?”那人冷笑,“那你是什么?一个送外卖的,也能摸到独孤剑冢的核心传承?”
林风眉头一挑。
这人都知道?
“看来你是纪纲的兄弟。”他语气平淡,“被逐出天尊,投靠魔教,专干设局坑人的勾当。外号‘毒眼狐’?”
那人笑容僵了一瞬,随即鼓了两下掌:“不错,情报很准。我是纪无痕。我哥死了,你手上沾过他的血。”
“他该死。”林风说,“你也快了。”
纪无痕不怒反笑,手指一弹,那枚逆脉针脱手飞出,直取林风面门。
林风侧头避开,针钉入身后石柱,嗡的一声,整座场地猛然震颤。四壁符文逐一亮起,紫光流转,空气中仿佛多了层无形屏障,压制气息流动。
“这地方,专为困杀宗师而建。”纪无痕居高临下,“你以为你能带走那些秘籍?它们本就是诱饵。”
林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檀木箱,忽然笑了:“那你布这么大的局,就为了抓我?”
“不只是抓你。”纪无痕缓缓举起铁钩手,“我要让你跪下,像谢晓峰那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等你废了,这些秘籍自然归我所有。”
林风没动,也没说话。
他在感受。
体内的三式剑意已经开始躁动,破剑式想往前冲,破刀式压在肩背蓄势,破掌式沉在丹田不动如山。十五剑的杀意在经脉里游走,却被太极劲轻轻缠住,不让它爆发。
他知道,现在不能乱。
一旦动手,就是生死局。
而这个斗兽场,根本不给人留退路。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黑鱼皮鞘斜指地面,剑尖轻颤,却不发一招。
纪无痕眯起眼:“你在等什么?等预知未来?可惜,这里的符文能干扰神识,你那点小把戏,没用。”
林风依旧沉默。
他在等一个节奏。
就像街头打架,先出手的不一定赢,谁能抓住对方换气的那一瞬,谁才能活到最后。
风吹不进这里,灯油的味道混着铁锈味弥漫开来。高台上,纪无痕的手慢慢握紧了铁钩。
林风的左脚,微微向前移了半寸。